是夜,后宫庆安殿。
华明渊褪去了龙袍坐在榻沿,一旁端庄华贵的荣贵妃接过于公公手中的药盏后稍稍吹了吹,便呈到了帝王面前。
这时的华明渊不似在朝堂之上或是面对臣子时的神采,而是老态毕现,不像才知天命,而是早已过花甲。
他接过荣贵妃手中的药盏一饮而尽,眉头只皱了皱,似乎没怎么察觉到其中的苦,等将药盏放下,才看向一脸担忧的荣贵妃。
“爱妃日日是这副神情,也不知是朕在喝药还是你在喝药。”
荣贵妃闻言面上担忧更甚,“陛下龙体欠安多时,臣妾实是担忧,陛下竟还打趣臣妾!”
华明渊露出些笑颜,将人带到身旁坐下,随后拍了拍荣贵妃保养得当白皙的手,“放心,爱妃如此在乎朕的身体,老天看到了定也会多给朕些日子陪你的。”
“陛下莫要再胡说了!”荣贵妃冷了些脸甩开了华明渊的手,随后转过了头去,“若是陛下再如此,日后这庆安殿就莫要再来。”
虽年已至四十,但得宠这么些年,荣贵妃的容貌依旧算得上风姿犹存,这耍点小性子竟也是不见违和,华明渊这么些年喜的就是她这不似旁人战战兢兢的模样,哄人也得心应手,只几句话就将人哄得回转了头。
一番闲言碎语过后,华明渊忽而长长一叹,“如今这皇宫,也就只有爱妃这能得片刻安闲,如今太子愈发让朕失望,不过沅然最近表现甚好,爱妃教导的好啊……”
一两句话下来,荣贵妃的心里一时上下起伏,但面上依旧保持着谦卑,“陛下此话臣妾可不认同,然儿那孩子还是如小时候一般调皮,如今连个儿媳都拦着不让臣妾相看,哪好了!”
“你啊,”华明渊大笑,“就这点儿志气!”
荣贵妃又是一句回嘴,庆安殿一时间欢声笑语不绝,于公公低着头岿然不动,好似这些都与他无关……
天光渐亮,尚书府书房内的烛火,竟是燃了一夜。
迟惟运昨夜罕见的没歇在凝舞阁,一大早便顶着有些许青黑的眼圈去上朝了,迟纭听说时便知道他是有了结论了。
早请之时迟纭与沉寂了些日子的迟怀瑶相遇在了兴德堂的门口,看着她倒是比前些日子要精神好些,却也比以前藏得深些了。
人不经事不长大,果然是有道理的。
两人互倚身一礼,迟怀瑶便先行入了兴德堂,看着有些冷淡,却也让人觉得理所当然,但迟纭却在她转身之时看到了她眼中的恨意。
果然人无论对错,都要先认为错在别人。迟纭轻扯了扯嘴角,随后便踏入了兴德堂,却久违的见到了那个被关禁闭没期限的迟怀萱。
也不知是不是她被关得太久了,迟纭总觉得她有些不似从前那般趾高气昂。而是有些沉敛了下来,这回竟还对迟纭礼貌的笑了笑。
迟纭笑着颔首,既是要装,那她便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