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邪很快掩饰,却逃不过大师兄的如炬明目。
似乎错将那瑟缩之态误会成了因晚风吹拂引起的寒噤,大师兄话语中多了些许关切:“可是觉得这山中清寒?我这便带你上山。”
顿了顿,又道:“不过上山须得两炷香时间,季师弟若在此间受了风寒可不妙。不如这样,我带你御剑而行,你去将照厄取下。”
季无邪听到前半段,正要松口气,听见后面两句却又跟被猫抓住的耗子似的,浑身蓦地紧绷。
御、御剑而行?御的还是不是别的寻常宝剑,而是照厄?
开什么玩笑!
季无邪登时摇头如拨浪鼓,连连拒绝,“大师兄,我还未修炼到御气凭风那个境界,上了高空定会腿软,指不定怎么拖累你。况且这柄神兵利器也不是这么用的……还是不要了吧?”
这话他说得情真意切,绝无半点欲拒还迎的套路。
他才不想用脏兮兮的鞋子踏上梦中情呢。
其次,双人御剑,画面未免太美……
季无邪想到小时候偶然看过的古装偶像剧,那种男女主角共乘一匹马、借机搂搂抱抱的肉麻场景,貌似不太适合发生在大师兄与他之间。
而这把照厄剑身长约三尺,两个大男人站在上面,贴得恐怕要比热恋期的小情侣更近。
季无邪可谓牢记使命,面对大师兄时,单单说几句话就会心惊肉跳,少不了胡思乱想,要让他一下跨越到这么亲昵的互动,基本等于把他放上过山车。
——还不给系上安全绑带。
也许是见他抵触得太强烈,大师兄笑了笑,“那便还是沿山道而行吧。”
语毕,季无邪感觉背后光华一闪,又闻金石锵鸣,只见照厄散形归虚,如一点流萤飘飞,藏入大师兄袖中。
饶是季无邪已知此剑来历,还是得大赞一句神妙。
大师兄听见他的赞叹,蓦地侧过脸,问道:“可知我方才为何说你是好定力么?”
季无邪好奇:“为何?因为我没有伸手去摸照厄?”
大师兄闻言一笑,虽然矜持,眼底却翻涌着些微快意:“不错,你以为这浮世红尘中,能有几人抵御得住邪道至宝在面前发出的诱惑?”
季无邪听得汗颜,哪有那么伟大,他才不是心志难夺,只是单纯的怕死罢了。
嘴上却附和道:“确实,这等神兵宝剑,任谁见了也想上手一试的。”
大师兄却摇了摇头,仿佛在说:这个回答,驴唇不对马嘴。
“并不只是如此简单。照厄乃是千魔万妖之血所铸邪秽,凶戾无匹,世人皆知。却不断有人前赴后继,着了魔一般向魔境涌去,下场无一例外都是妄送性命。这并非因为它价值连城、或它能成为某种荣耀,而是因为这把剑本身就是魔惑之物。”
季无邪听懂了他的意思,不自觉摒住了呼吸,等了片刻才道:“这么说来,若换一个人,很可能就被这剑催眠了?”
却见大师兄皱皱眉头:“‘催眠’?这是哪派的说法?”
季无邪连忙胡扯几句搪塞过去,大师兄方不在意,缓缓道:“此剑择主一如野兽捕食,却更狡诈。所有目睹照厄者,都会不自觉被其诱惑,试图上前抚摸剑身。”
“摸了……会怎样?”
“合格者,被选为宿主,功力大涨,却也必定在日后遭受反噬,”
大师兄声音轻飘飘的,如同只是述说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不合格者,会被剑气当场震退,非死即伤。”
季无邪听得呆愣愣的,这么说来,他方才几乎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如果刚才他真的手贱了,按他这个可怜的修为,照厄不把他震碎了才怪。
但季无邪却咂摸出几分奇怪:他站在照厄前时,心中那股“想要触摸”的渴望其实并不强烈,仅仅是出于收集癖,对顶级武器馋了几下而已。
与大师兄说的被邪剑魅惑,好像有那么些偏差?
不过现在他最在意的已经不是这点了。
“那么……大师兄你也会被反噬么?”
季无邪小心翼翼地抛出这个问题。
虽然他作为穿越玩家,自带剧透,清楚凤煊这个白切黑在觉醒了BOSS形态后会有多么偏执,可用一柄注定会反噬自身的剑当专属武器,不纯粹就是玩命么?
饶是对方天性疯狂,这种程度的剑走偏锋还是令人难以置信。
大师兄笑了,“它若想要自此成为一把废铁,重归熔炉,倒是可以试试对我生出反噬之心。”
季无邪哑然。
这霸道豪横之气,不愧是将来要当大魔王的。
这又提醒了他,眼前这位,是最后主宰苍生命运的大BOSS。而大BOSS,一般都不喜欢自己手下小弟存有异心。
季无邪趁势做出抱大腿的钦佩模样:“大师兄修为精深,天人一气,我辈无所能及。方才要是我把持不住,伸手碰一下,可能现在这只手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