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由厚重的红木打造纹理在岁月的侵蚀中,逐渐被染上一层黑色。
棺盖四周缀有五个孔,五个孔都嵌着长长的小金钉子丝丝寒气正从那尚未盖紧的棺盖中溢出来。
巫夏远远绕着棺材转了一圈,蹑手蹑脚地开始探索起这个密室。
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什么自己浑然不觉?
是触发了什么机制吗?
为什么这密室的四面墙颜色不一致?四面墙有三面是黑色的,而棺材屁股正对着的那面却是红色居多,不过也有一些黑点。
她百无聊赖地摸了下那些黑点手刚伸出去掌心就被拉了数十条口子。
这些不是黑点而是一撮一撮锋利的黑毛。
在她触摸过后,这些毛被惊醒,全部炸了起来。
“轰隆!”
整个空间天旋地转碎石像是瀑布从红色的墙上汩汩流下。上方和左右两边的黑色墙壁,也像是被撑大般往四周挤。
巫夏被这巨大的动静震得扶住棺材才勉强不让自己摔到。
随着红色的那面墙轰得一下粉碎天光从无数裂隙中穿透而来让巫夏看清了悬浮在空中的那只巨大红色眼珠。
这是一只古老而庞大的蛛魔。
它不知是何缘故挤进了这间红密室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撑起了它。
那些黑色的毛就是它附肢上的毛每一根都堪比利剑。
巫夏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想跳进棺材里。手还未碰到棺盖,一只近十米长的螯肢如一道闪电穿过黑暗从空中朝她一挥而下。
她顺势一矮身螯肢紧贴着她头皮飞过。接着“轰”的一声巨响,插进了棺材。
棺材整个几乎被贯穿,棺盖上的纹理瞬间开裂,化为无数齑粉纷纷扬扬地从空中落下。
巫夏护住脑袋,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听到蛛魔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跟疯了般朝她轰隆隆地碾来。
秋雨剑用不了,跟把废铁一样躺在棺材旁,所有的符箓法器都不能用。巫夏觉得自己的小命可能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电光火石间,一抹蓝色颀长的身影凭空出现。
他手握一柄白色长剑,身形不断变幻,顺着狂暴的蛛魔踏上了它的腹部。
“咔嚓!”一声脆响,他手起刀落,蛛魔抬起的一条附肢硬生生被他切断。
“啊!”蛛魔猩红色的眼珠突兀睁大,所有的附肢诡异地往背部那边折,似乎要把站在它身上的陶子赫剁碎。
陶子赫游刃有余,在它的各个附肢间来回游荡。每一次抬手,都伴随着蛛魔的大量浓稠血液和一条巨大无比的附肢。
这里不能用灵力,也就是说,他完完全全只是凭借着自己的身法和力量在对抗这只蛛魔。
巫夏看得热血沸腾,眼尖地发现蛛魔的尾部抬起。
“休想吐丝!”她大喝一声,拾起秋雨朝蛛魔的屁股戳去,硬生生把秋雨戳进了它的纺丝器。
刚刚还狂暴无比的蛛魔身形诡异地顿了一下。
陶子赫跳上它的头胸部,正准备砍掉头胸部和腹部的连接处时,突然发觉刚刚都没多少力气的蛛魔突然变得无比愤怒。这股愤怒让它回光返照,从地上一跃而起挂在墙面上,疯狂地朝巫夏吐丝,还把他甩到了地面上。
巫夏被喷得哇哇大叫,脑袋上全是蛛丝,眼睛都几乎看不清,还被蛛魔追得四处跑。
陶子赫在它身后紧追不舍,瞅到蛛魔屁股后面那把秋雨剑时,眼角抽了一下。
随后他双膝微蹲,一个弹跳,像只矫健的雄鹰紧锁猎物,一举砍下了蛛魔的头胸部。
绿色黏腻的血跟喷泉一样往外冒,整个密室都散发着一股臭味。
巫夏抿着嘴清理蛛丝,忙活半晌去拔自己的秋雨剑。
插得太深了,还有点费劲。
陶子赫走过来,慢条斯理问道:“为什么要捅它的魄门?”
“魄门?”
传说中的菊花?巫夏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刚刚只是想把它的纺丝器堵住啊。
巫夏:“”
捅错了好尴尬。
一股热意涌上脸颊,她抬手悄悄掐了他胳膊一下。
好在他也没继续追问,“快走吧,这片领域有点古怪。”
“哦,好。”
她屁颠屁颠地跟上去,“我怎么到这边来的?他们人呢?”
“不知道。”陶子赫带她出了已经不是密室的密室,前方是三岔路口,一共三条路,都黑漆漆的看不清。
“走这条。”他指着中间那条道。
“我不要。”巫夏眼珠一转,扭头走右边的那条道,“我想走这条。”
“这条。”陶子赫态度很坚决,拉着她往中间走。
“我说了不要!”巫夏任性起来,劈手想夺他的剑。
与其说剑,还不如说是刀。
他的这把刀白色无光,质感厚重。刀柄处还刻有鎏金双魔纹,刀身为骨质,内里嵌着一条修长的血槽。刀尖匀称流畅,看着就无比犀利。
她刚刚就想问他的刀是从哪来的。
白色骨刀,她只在那场屠戮的梦中见过。
为什么他的行动轨迹再次和书里契合了一点呢?
在她夺刀的那一瞬,陶子赫的脸庞顿时变得虚幻朦胧,蓝色衣袍逐渐化为一团黑影,恶狠狠掐上巫夏的脖颈。
巫夏直觉对方功力深不见底,但却也是有破绽的。
就比如他为什么要幻化成陶子赫的模样?
而且这把刀,没有别人知道,陶子赫应该也不知道,只有她知道。
思及此,她闭上眼,让自己进入冥想状态。
世间的幻术大同小异,没有秋雨剑破不了的。
果不其然,随着她的阖眼,周围的一切都在崩塌。
“滴答滴答。”
哗啦啦的流水声在耳畔响起,一股浓郁的臭味充斥着鼻尖。
她慢吞吞地睁开眼。
陶子赫一身蓝衣,好奇地打量着手里的白骨妖刀。
嗯?还在幻觉中?
巫夏郁闷地闭上眼,准备重试一次。
“你还没睡饱吗?”熟悉的音色以及这暗暗的嘲讽语调让巫夏忍无可忍地睁开眼。
陶子赫伸出五指,在她面前使劲晃了晃,“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闭着眼,在干嘛?”
破裂的棺材,棺盖已经被彻底掀开,只不过周围那只巨大的蛛魔尸体消失了。
她想起了。
刚刚在密道里她抓着的的确是陶子赫,其他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全消失了。而后她和陶子赫来到一间房里,他不听她的劝阻执意把这棺材打开,从里面取出了这把骨刀。
巫夏在棺材打开的那一瞬就被拉入了幻象。
不得不说,这个幻象着实厉害。直接从她刚刚经历过的入手,黑暗的密闭空间、庞大的蛛魔、以及配有白色骨刀和书里融为一体的陶子赫每一个都是她所惧怕的,每一个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不过陶子赫这厮,居然完全没有被影响到。
难道是她真的太弱了?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她复杂地叹口气,抢过他手里拿把刀问道。
陶子赫瞳色幽深,盯着骨刀良久:“你确定你要拿着它?”
“我不能拿吗?”其实巫夏也隐隐有点后悔,这把刀不知道是哪个前辈留下的,肯定是阴邪之物才要被封在棺材里。她刚刚只是看了一眼就差点被幻象杀死,要是一直抱着它,指不定得出什么大乱子。
但是她又不敢给陶子赫,怕他一碰到它就变了。
“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拿走它。”她跟烫手山芋一样把它扔回了棺材。
“我已经滴血认主了。”他幽幽道。
“什么!”巫夏大惊。
“你使剑又不用刀,干嘛滴血认主!”她呵斥。
陶子赫颇为无辜地举起右手,“是它一直在找主人。我碰到它的那一刻,就被割了一道口子喂血给它喝。”
巫夏简直想翻白眼,这什么粗劣的借口!
不管了,先走再说。
前方甬道由暗渐明,越来越宽阔,已隐约可见虬结交错的粗大树根。
这是要出去了?
巫夏提着刀加快脚步,率先冲出去吸了口新鲜空气。前方是高耸壮阔的另一座山,山顶伫立着一座白色的巍峨宫殿。
“那就是神殿吗?我们这么容易就接近它了?”不怪巫夏这么想,毕竟是神迹废墟,她还以为得经历重重难关才能到达神殿呢。
两人开始哼哧哼哧地爬山。
一路不时有绿色的小蛇混在藤蔓中垂下,巫夏不愿意拿秋雨去杀,干脆顺手就用起怀里的白色骨刀。陶子赫两手空空跟在后面,时不时替她捏死几只漏网之蛇。
越靠近那巍峨的神殿,路上的蛇就越来越大。快到山顶时,出现一条大蟒蛇,巫夏一个没防备被蛇尾卷走,还是骨刀突然发出“铮”的一声刀鸣,把蟒蛇吓走才让她幸免于难。
陶子赫这家伙好像在幸灾乐祸,替骨刀说好话:“你看它救了你一命。”
“哼。”巫夏要不是看现在情况紧急,早就把刀扔了。
神殿远看巍峨,近看却能发现岁月的侵蚀夹杂在青苔遍布的高墙与石壁之上。斑驳的光影在神殿的侧壁游弋,隐隐约约照出一只双头怪物。
联想到一路的小蛇,巫夏指着墙上的图案很不确定:“是蟒蛇吗?双头飞蟒?”
“明明是我们先来的!当然应该归渡生仙府!”神殿里突然传出争执声。
“笑话,明明是我们先看见的!”一道略有些耳熟的男音传了出来,是之前那个使用术法让她们飞舟不稳的那群家伙。
陶子赫神情顿时变了,露出一种死变态才会露出的笑容,招呼着巫夏大摇大摆地从神殿正门进入。
神殿里每一个宫殿都无比巨大,每一根玉柱更是双人合抱都抱不拢,看起来就像是进了巨人国。
她一抬头,就与墙面上刻着的双头飞蟒打了个照面。
刻画久经岁月雕琢,不减当年的气势。双头飞蟒高高在上,冰冷地盘旋着,似乎在接受每一位到来者的膜拜。
巫夏一下子怔住了,双眼变得通红。
陶子赫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把她往后带了一下,轻轻落入自己怀里,“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不要认真去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