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问探脉很仔细,顺带着给伤口外敷的药也重新调整了方子,安排小丫头包扎好,这才悠哉悠哉地出了门。
折腾了一阵,屋内又只剩下赵璟和江策二人,赵璟一直没叫下人进来侍候,一是自己不放心,二是觉得这个地方没一个能侍候的称心如意。现在他每天处理两浙路暴乱之事,都是守在这间屋子里处理的,之前清风领了好几个小厮和丫头过来侍奉左右,主要是为了照顾江策,赵璟在一旁坐镇,前前后后换了好几个,几乎没一个能令他满意的。
今天的人还没送过来呢,不过赵璟想了想,本着希望江策能恢复的快一些,问道:“你身边有没有什么服侍的比较得力的下人,这边换了几个我觉得都不怎么样,你家里若是有,我让人去接到这里来。”
依照江策往常的性子是绝对不想多麻烦别人的,但一想到自己伤的确实挺严重,喝个水都要人侍候,还是决定不再硬撑,道:“嗯,家里有一个打小跟着我的,叫时安。如果可以,把他带过来吧。”
赵璟爽快答应了。
他似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沉吟道:“如今两浙路局势动荡,我不能无时无刻留在你身边,你一个人落单我担心会有危险。这样,隐三隐四或是清风,你随便挑,我让他们贴身保护你,等你伤势痊愈了再护送你回家。”
原本,江策一听到“送你回家”这四个字就头疼,见赵璟目光躲闪的样子,又不忍心再挑战他的接受底线了,所以也不再提先前好不容易挑破的事。他尽力表现的若无其事一点,岔开话题道:“嗯,都听你的。不过……”
这一打岔,江策回想起赵璟方才说的话,让隐三隐四或是清风贴身保护,那得多奇怪,多没隐私啊。不知怎的,他突然有些想小七了,之前他一直不敢想,毕竟在来到这里之前,他跟小七经历过那么多事,小七几次三番为了他以身犯险,至今还不知是死是活,这些都让江策觉得无地自容。
但他又觉得,若是要谁来贴身保护自己,还是小七最为合适,他们相处的那么融洽,且小七是自己人啊,想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必担心会被人禀报给赵璟去……
越想越多,赵璟等了半晌没等到江策的后半句,好奇道:“不过什么?”
闻言,江策这才恍惚片刻,道:“不过,你就四个隐卫吗?难道没有什么五六七十的?”
这句话,江策是故意这么问的,他总不能直接开口索要隐七,至少现在不能。毕竟他绝无可能知道还有其他隐卫的,若不以这样半开玩笑,半猜测的方式说出来,依照赵璟多疑的性子,等后面回想起来,该疑心自己的太多“未卜先知”了。
果然,如此说赵璟并未作他想,他随口道:“倒是有,不过他们都还留在汴京端王府呢!”
江策立即试探性地道:“那就把他们调过来呗。反正你现在这里也需要用人,多几个得力的手下在,不是更好办事儿吗?”
赵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起来没起疑,倒是有些意味不明地道:“可是,他们是用来保护……”
话没说完,赵璟就注意到江策投递过来的期待目光,一时竟没好意思开口说出下面的话来。江策自然也不需要他解释什么,自是知晓那四位隐卫是用来保护谁的。其实他也有点故意旁敲侧击抢人的意思在里面,毕竟那个位置别人就不必想了。
反正表面上他是不知道的,如此误打误撞,歪打正着,要走了赵璟给未来媳妇儿准备的人,冥冥之中也是注定嘛。江策如是想着,本也没抱多大希望,做好了跟这个钢铁大直男斗争到底的准备。
不曾想,这人只是犹豫了片刻,便一转话锋,道:“也好,我传信将他们叫过来,有他们在,我也能安心一些。”
江策开心的点点头,突然觉得自己这么算计他,有些不太厚道,随即也没再说什么。接着两人又随便聊了两句,吃了点东西,便主动提出想要休息。
赵璟这才从他的屋子里走了出来,这一回,真的是长叹一口气,一颗心,才将将落回原地。
宣和二年十二月
“如今方腊等叛军已经攻占睦、歙二州。南面攻克衢州,杀死郡守北面横扫新城、桐庐、富阳各县,进逼杭城。杭城郡守弃城逃亡,义军占领杭城,杀制置使陈建、廉访使赵约,放火烧城六天,死者不计其数。凡是被抓住的官吏,都要被割肉断肢,取其肺肠,或者熬成膏油,乱箭穿身,用各种办法折磨他们,讨还血债。”清风如实禀报道。
赵璟重重合上呈来的州县战报,揉着眉心,问:“前线告急不是早就传回汴京了吗?为何朝廷还没有派兵南下镇压!”
这时,被叛军挡在路上的沈义伦终于赶到了嘉兴府,他径直从门外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正愁眉不展的赵璟,道:“是老爷子,老爷子昏了头,竟然擅自瞒报军情,我也是刚收到留在家里的人传回来的消息。”
赵璟抬起头,向门口位置望去,道:“你来了?”
沈义伦神色肃然,一改往日的戏谑,道:“王爷,属下认为,这件事您不能再避了。这件事您一直在暗中助朝廷,可是又狠不下心来对那些个叛军百姓,长此以往,绝非良策。最重要的是,我们的人,如今已经无力抵抗了,这一次并非小打小闹,叛军在两浙路六州县聚集的人数已经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期,他们分布的地域也越来越广,就快要控制不住了。”
沉思片刻,赵璟道:“此事容我再斟酌一二,官家向来多疑,若让他知道我们已在两浙路停留数月,早就掌握了朱勔等人的罪证,很有可能会觉得是我们故意栽赃陷害。怕是此事会适得其反,届时我们不仅铲除不掉那群蛀虫,还会暴露你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