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的差距往往是个优势,贾严肃也算是个半大小伙了,比起张本民,气力当然足。没用几圈,他就抓住了张本民的衣领,猛地一个拽摔。
张本民本已跑得力竭,没啥根基,被这么一下甩出去,直接就掼在了地上。
“小比养的杂子!”贾严肃就像是得胜的将军,迈着大步跨上前,抬脚狠狠地踏住张本民。
“去你的吧!”高奋进出手了,他从背后猛地撞向贾严肃。
贾严肃没有防备,被顶出去好几步,还差点闪着腰。“日你个亲奶奶的!”他极为恼火,返身窜到高奋进跟前,踹出一脚。
高奋进被踹倒在地,翻了几个滚。
张本民一看,男人的血气涌了上来,闷不吭声爬起来,飞跑着跳起到贾严肃后背上,两只胳膊勒住他的脖子,“日你娘!有种对俺来呀!”
贾严肃一个前倾,把张本民摔翻出去,“臭比的,对你就对你!”说完,骑到张本民身上,抬手啪啪地抽着他的脑袋。
爬起来的高奋进不孬种,又窜了过来,扑在贾严肃身上。贾严肃被扑歪到一边,张本民赶紧翻身跟上去,和高奋进一起盘他。
孙余粮是没用的,确切地说也不是没用,天生懦弱的他根本就没有出手的勇气,只是围着他们慌转,惊厥着挥舞双手,嘴里大叫着,像极了大草原上围捕猎物时的嗷嗷鬣狗。
贾严肃大骂着,只是猛挣几下就将张本民和高奋进给压在了身下,“娘个大比!就你们恁样的,还敢跟俺动手!”然后就一拳一拳地捣在两人身上。
孙余粮着急到了极点,两次几乎伸手抓住了贾严肃的衣领,可又触电似地缩了回去。特别是贾严肃对他一瞪眼,便马上转身跑开几步远。
“干啥呢!”关键时刻,有人来拉架了,声音虽不大,却透着股威严。
贾严肃听得出来,说话的应该不是一般人,因为他们的厂长说话就是这个样子,于是便停住手,抬头看了看。
一个身穿中山服、秃顶的中年男人,面色严正,背着手笔挺地站在眼前。
在贾严肃眼中,这样的人都是领导干部,可得罪不得,便放开张本民和高奋进,站起来对中年男人道:“俺,俺在教训两个臭比养的小东西。”
“说些啥东西!”中年男人一瞪眼,“谁让你骂人的!”
贾严肃察觉到情况不妙,也不答话,对着张本民和高奋进吐了口唾沫,骂咧咧地走了。
张本民的后背被贾严肃捣得不轻,疼痛入骨,不过再怎样也得及时感谢出手相助的人。他唏嘘着爬起来,边拍着身上的尘土边望向那人说感谢。这一看,咿,认识啊!眼前的中年人,曾经买过他的老鳖,就在公社大院门口。
中年人看清了张本民的脸,似乎也有印象,“你,你不就是那个卖……”
“对对对,领导记性真好!”张本民马上点着头道,“俺就是那个卖野物的!”
“哟,还真巧了呢!”
“谁说不是!谢谢了,领导!”
“这点事,哪用得着谢。”中年人用关切的口气道,“刚才咋回事,你惹着那小青年了?”
“没有啊,那人是俺们大队的,天生就是个坏种。”
“诶唷,坏种会坏一辈子,那以后不是要遭不少罪么?”
“也没多大事,稍微忍忍就可以了,明年那坏种就会死的。”
“啥啊,瞧你说的,难不成你还是神仙?”
“嗌,领导你不要不信哦,俺还真有点仙气儿。”
“哈哈……”中年人仰着头笑了,道:“你一个小孩子,懂啥呢。”
“俺是认真的呢。”张本民故意一脸严肃地道,“前两年俺半夜下河捉老鳖的时候,有过奇遇呢。曾碰到个白胡子老爷爷,他伸手在俺脑门一按,笑着点点头,说了一个字知。”
“哦,那一按,就让你有了仙气?”中年人笑问,“能先知先觉?”
“到底是不是仙气,俺还不敢说,反正啊,的确能预知一些事情。”张本民显得淡然和自信。
中年人看着张本民,皱了皱眉头,半笑非笑地道:“那,能表演下么?”
“这……没啥大问题。”张本民笑笑,绞尽脑汁挖着头脑里的知识点,咋说也得留点悬念给眼前这中年人,“这不马上就明年元旦了嘛,有件事,还就挺重要。”
“挺重要?”中年人哈地一声,“难不成还是国家大事?”
“唉,还真是对喽!”张本民一晃脑袋,“元旦一过,中央就会发出一九八三年的中央一号文件!这个文件,中共中央政治局会在今年的年根底,开会讨论通过!”
中年人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实在搞不懂,这小小的毛孩,能说出恁样的话?不说事情到底有没有,只是中央一号文件、中共中央政治局这两个词儿,就是公社大院里的人,也没几个能说全的。
张本民看出中年人的惊诧,有意再显摆一下,接着道:“俺还能预见那个文件的名称!”
中年人眼睛一愣,挠挠光秃秃的头顶,“那……你说说看?”
“那文件就是当前农村经济政策的若干问题!”张本民说得极为自然,就像在课堂上念课文一样,“当然,文件只是作为草案,发给各地试行。”
中年人这下彻底傻了眼,心里嘀咕着:他娘的,就算是吹牛,能吹到这份上,那也是够牛比的了!
“嗌,领导,咋回事?”张本民暗自得意地戳了戳中年人的膀子。
“哦哦,没事,没事。”中年人回过神来,真是觉得眼前这小子有一套,“你叫啥名?”
“张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