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王盛装走在京城的闹市中,北疆、南疆从中原分立出去这些年,百姓们自然没见过北疆王的真面目,多是从画像和传说中得知他的样貌。所以即便他骤然走在街上,也不会有人知晓这人是谁,只觉他衣着华丽,又奇怪,与中原服侍不尽相同,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气势。自然而然的,中原百姓见到他也就自动让出了路来。北疆王很享受这种人人对他敬而远之的感觉,尤其是中原的百姓。
突然,从一间客栈之中飞出一个人来,横亘在道路中央,差点儿撞到北疆王,护卫们忙将北疆王围成一圈,护在中间。
“哎呀,抱歉,抱歉,这人不知怎么了,突然浑身抽搐,脸起脓包,咕咕叫着就去世了。”从客栈中走出一个小衫打扮的年轻人道。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下痢的病症刚被如意公主派发药物,遏制住,湘中状况也还好,事态看起来没有蔓延,刚刚都稍微放下一颗心来,这不是又来了什么奇怪的病吧。
北疆王命人将这个被扔出来的脸朝下的人踹一脚,让他翻个身,结果人家自觉翻了个身,脸上的脓包暴露无疑,嗓子里呵呵地发着声响,看起来命不久矣的样子。
“这人不管到了什么样子,兄台都不该如此对待。”北疆王对小衫打扮的年轻人道,这个人看起来样子倒还算清俊,不知怎的,竟作出这样粗鲁野蛮的事情来。
“小生白夜,是有洁癖的,你是哪里来的,也小心些,小心沾染上了他身上的东西,我也将你扔出天外去。”叫白夜的小生毫不客气地说。
北疆王自然不会过去,他嫌弃地看了眼地上的人,转身就想走,突然他看到那人的头发上别了一个百灵鸟羽发簪,这可是他作为北疆王指挥下人做的独一无二的发簪,而且已经送给了沈如意,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人头上。北疆王不禁挪动脚步,凑了上去,那人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紧紧抱住了北疆王,在他的衣服上将脸上的“脓包”蹭了下去,衣服的肩膀处被蹭得沾了粘稠的灰黄浆糊一般,北疆王来没来得及发出“啊”的一声,白夜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将北疆王扔了出去。北疆王被摔在人群外,着着实实摔了一个跟头,护卫们团团将白夜和这个人围住。
一阵哄笑声在周围的城楼上响起,都是些来看热闹的公子哥。北疆王再仔细看了那个碰他的,刚刚还长了烂疮的人,不是女扮男装的沈如意又是谁,沈如意此时看着他脸上也随同那些公子哥们嬉笑着,虽然眼中空洞得寂寥,但带着报复的快感。北疆王怔怔地盯着那双眼睛,一腔的怒意烟消云散,就像看到了亘古的人世真谛一般,原来自己也有怜香惜玉的一天。只是堂堂北疆王被抛摔而出,就算有心原谅沈如意,身份也不允许他这么做,尤其是他就要迎娶沈如意了,难不成还要让他北疆王落个怕中原媳妇的名声。北疆王的眼角划过一丝不善的光芒。
“怎么样,跟你们说没有我沈如意做不到的事情,捉弄北疆王,服不服气?”沈如意对着那些公子哥们道。
什么?北疆王,怪不得看起来举止仪态都像是从外边来的,还有,这位不是如意公主吗。民间流言蜚语中,如意公主是个不守妇道,三心二意,最终被皇家退婚的笑柄。其中倒有三分是因世俗,三分是因妒忌如意公主比民间女子优越的身份,报了看笑话的心传出来的。剩下的另外四分便是比较清醒的人,心中明晰如意公主至情至性,呼仁律那般在中原落魄的质子,如意公主都能待他如斯,这名女子的人品定不会差。所以此时对于如意公主碰瓷北疆王,大多数的百姓都起了护如意公主的心,再加上那些家中老子有权有势的公子哥的加持,百姓们更是肆无忌惮地护在了如意公主的身边。一时间又将那些围住如意公主和白夜的护卫围得水泄不通。
北疆王的唇角抖了抖,他看中的正是沈如意这股子混迹于市井之间的劲儿,还有她曾经的家势,郑将军虽已倒台,但他当年常胜将军的影响力非同小可,中原武将中崇拜者甚多,只不过如今都将这股子崇拜埋在了心里而已。可是初到中原,无论如何也不允许他如此落败,败坏自己的气势。
北疆王不甘地舔舔嘴角,这沈如意娶还是要娶的,但看来这场姻缘要有颇多波折了,沈如意,希望你能承受得住。“你便是如意公主?”
沈如意没理他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但在场很多人淡淡的反应已经应答了北疆王,现在的沈如意,简直就是街头巷尾人们喝茶聊天时的话题人物,她的女扮男装装扮也终于走进了人们的视野。
北疆王让自己向沈如意及众人投出一个凌厉的眼风,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离开了。不急,挽回颜面不急于一时半刻,从前是,现在也是。北疆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出手阔绰的沈公子终于肯以真面目示人了。”一个公子哥拿着酒瓶摇摇晃晃地来到街面上,将手搭在沈如意的肩膀上道。
“你以为我们这些公子酒囊饭袋?我们可是英俊潇洒,聪明无匹,早知道你是沈府的女儿了,就是看你装模作样的样子有趣,又能时常请咱们吃酒,没揭穿你而已。”又一位公子翩翩然地晃着扇子道。
“对啊,小小女子与我们厮混也怪不容易的,也是我们平淡生活中的一点儿乐子了。就像今日,你可给我们找了个大乐子,哈哈哈。”另一位公子又要像平常一般,搂着沈如意的肩膀就往酒楼里让,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现在既然她的身份被众人广知了,礼法上就不得不在意了,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