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揶揄宝珞都会气急败坏丑态毕现惹得她们哄笑不止然今儿她却如换了个人似地淡定自若地品着茶看都不看她们一眼从容得倒让她们无所适从,渐渐平息了笑声。
杨令贞也觉得无趣,收了笑意。
茶艺师傅端给众人分茶杨令贞呷了一口,目光又落在了宝珞贴着茶盅的双唇上……
她不得不承认,姚宝络的唇是真的好看花瓣样的形状粉嫩嫩的诱人,尤其沾了茶水后晶莹得像她腕间的那钏胭脂水碧玺。
她唇色天生就是这般吗?杨令贞下意识看了看手里青花瓷茶盅上自己口脂沾染的淡淡红色随即又看了看她的茶盅于是佻声问道:“姚姐姐口脂可真是漂亮啊可是绮罗轩的?”
宝珞撩起眼皮搭了她一眼笑道:“是啊。”
“哪个颜色?烟粉的,还是桃绯?”杨令贞追问,可又觉得好像又都不是要再暗一些。
宝珞勾唇抿了抿道:“是我自己调的。”就是用杜嬷嬷接受不了的茶色和丁香,略加了海棠红。
杨令贞来了兴致。“如何调的?”
“调吗,很简单。”宝珞捏着茶盅悠然道,“只是有些嘴巴不适合用。”说着,她促狭一笑,竟和方才杨令贞的那个笑如出一辙。
杨令贞察觉诡异,却还是忍不住问:“什么嘴巴不合适?”
“狗嘴啊!”
话一出,满室沉寂,这戛然而止的静默让琴师猝不及防,抹错了个音,琴师窘得红了脸。
这个破音挑破了杨令贞的神经,她吼了一声:“姚宝络,你敢骂我!”
“我何时骂你了?”宝珞一脸的无辜。
“你就是在骂我!”
“我骂你什么了?”
“你骂我,你骂我是……”杨令贞急了。“你骂我是狗!”
“领什么不好非要领骂,你还真有悟性。”宝珞勾唇笑了,她看向大伙,“你们得给我评评理,我可有说错?这口脂是给人用的,狗嘴可不就是涂不了吗!”
大伙心里明净,她就是在骂杨令贞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可又她所言:这话没错啊!
角落里的陈侍郎家小姑娘看着宝珞夸张的模样是在憋不住了,“噗”了一声。
“陈子玥,你敢笑我!”杨令贞没得发作,盯上了她,子玥吓得赶紧捂住了嘴巴。
延安侯家的夏妤赶紧推了推点心,打圆场道:“令贞妹妹别生气呀,宝珞开玩笑罢了。吃块油酥鲍螺,我家新请的苏州师傅做的,沃肺融心的,你尝尝。”
杨令贞接过来,眼神却始终剜着宝珞。
陈子玥这会儿也讨好地送了杯茶来,可杨令贞没看到,衣袖一抚,杯倒洒了她一身,裙裾皆湿,她瞪惶惶的小姑娘怒喊:“谁让你把水放这的!”当即一个回手,把那块油酥鲍螺也摔在了地上
这会儿,不止被吓哭的陈子玥,连夏妤的脸色也不大好了。
众人尴尬,宝珞却拈了颗鲍螺,咬了一口,对夏妤赞道:“果然入口即化,好吃。”说着,还不忘递给狄筎一颗。
如此,杨令贞恨得更是直咬牙,道了句:“姚宝络,你等着!”便狼狈地带着下人走了。
狄筎看着杨令贞怒火中烧的背影,觉得这仇算是做下了,她忧虑道:“宝珞,你这是何必呢。”
宝珞把那颗点心都吃了,淡然道:“大夫说了,我不能受气。”
可狄筎郁色不减,她只得解释道:“怕什么,靖安侯因仁德受敬,教养出这样跋扈的女孩还是什么长脸的事吗,她敢把我如何?不过色厉内荏罢了,今儿不把她拿住,她还真当我是好欺负的,往后少不了嚣张。”
这话说得狄筎有点怔,这还是往日那个渣渣呼呼,头脑简单的姚宝络吗?怎有点不认识了呢……
几个姑娘去送杨令贞,人少了,宝珞这才发现了角落里的四妹妹宝蓁,原来她也来了。
方才大家嘲弄二姐,宝蓁心里不大舒服,但不是因为难过,是因为羞耻,所以她才躲在角落。这会儿见二姐朝自己望来,她赶紧扭头去看了窗外。
宝珞知道她的心思,抿了口茶哼了声,也当没看见。
送杨令贞的几个姑娘回来了,这里面也有姚澜,她一回来便对着宝珞怨道:“二姐,你太胡闹了!”
“这有你说话的份吗!”宝珞看都没看她,冷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姚澜语塞,羞窘交加。脸红,眼睛也跟着红了。
大伙瞧不过去的,便道:“都是姐妹,别太苛刻了。”
宝珞瞥了她一眼,笑了。“我无所谓啊,反正都是我姚家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只要你们别觉得掉价就行!”
可不是,满屋子的各府千金,那个不是矜贵的嫡出身份,却跟了这么庶女混在一起,在这个嫡庶尊卑尤为严格的年代,可不就是自降身价。
大伙也意识到了,心里虽赞同,可嘴上偏就有不服的。长兴伯家的楼锦程道:“这么多年西宁侯未续弦,姨娘又随侯爷身居主院,这跟主母有什么区别?若被扶正,那姚澜可不就是嫡小姐了。”
“这讹言惑众的话你也敢说!”宝珞茶盅一摔,冷喝了声。“嫡庶之别,所以辨上下,明贵贱。你这是要乱尊卑之序吗?国法明律:以妾为妻,可是要杖九十。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我父亲是西宁侯,又是朝廷三品官员,你是要造谣,道我父亲违背法纪,乱人伦纲常?呵,这事说大不大,说笑也不小啊!官场向来波云诡谲,谁知道这话是你一个小姑娘的无心,还是受人指使的阴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