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不用和王叔客气。王叔要谢谢你才对。王叔都不知道要怎么谢谢你。要不是你,阿适他......” “王叔,你是要谢谢我让您帮我推轮椅吗?其实我真的可以自己走的,我平衡感很不错的哦!跳舞的时候经常会长时间的单脚立地。” 夏莳萝连忙接口岔过话题,她听不得长辈有丝毫感伤。 “呵呵呵,萋萋是学跳舞的吗” “小时候学过一点,只是平衡感可比舞蹈练得扎实的多。到了如今就只剩下平衡感了。可是偏偏又不能和别人说我的特长是平衡感。唉,实在可惜!” 夏莳萝装模作样的轻叹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生动活泼,在机灵自信无奈中自如切换。 “哈哈哈哈,你这孩子。看来阿适说对,你真的小时候就学跳舞。萋萋和阿适都是好孩子!” 王叔由衷的说到,语气里说不出的欣慰和骄傲。 夏莳萝没有多想王叔话中的内容。她只有点想脸红。说阿适是好孩子可以理解。说她嘛,短短时间内,名不副实的,她不好意思承这个名。 “萋萋,阿适从小就不大说话,你千万别误会他不愿意理你。阿适其实心地很好!” 许是见她不出声,王叔特意解释。 夏莳萝心想,听力障碍的人,怎么会爱说话呢?自言自语只会更孤单。 “嗯,不会的。他也用不着说话的!” 夏莳萝不加思索,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和王叔聊天她太放松了,虽是真言却也实在冒失有失稳重。 “用不着说话?王叔猜不明白。” 王叔笑问,好似挺感兴趣。 “呵呵呵呵,是这样,他长的好看嘛。看着他就像欣赏一幅绝世名画,已经很是赏心悦目了。画品都不需要说话的!” 夏莳萝呵呵干笑,脸颊通红,强撑着自圆其说。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索性坦白到底落得个坦荡大方。 “哈哈哈哈!” 走廊里响起王叔愉悦的笑声,笑声伴着咕噜噜的轮椅声,奇异的相称。 夏莳萝不由得也笑了。 回到病房,王叔扶着她安置妥当。夏莳萝看到王叔忠厚的脸上还未逝去的笑意,有些开心也有些不好意。 萋萋,你饿不饿先喝点水!”说着便已到好水递到她手中。 “谢谢王叔,我不饿。您先休息会。今天,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 “萋萋,不用客气。王叔不累。你有什么想吃想要的王叔去给你添置?” “王叔,您这么用心的照顾我,我哪里还有什么需要的。再吃下去变成大胖子家里认不出来了怎么办呀?” “哈哈哈,不会的,白白胖胖的才好看。萋萋是王叔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子,怎么样都好看!” 夏莳萝没想到自己开个玩笑想让王叔笑笑,却得王叔如此直白的夸奖。可见主观内心对人的好感可以放大至超越客观现实的境地。 “王叔,白白胖胖的是包子.” 夏莳萝一本正经委委屈屈的说道。 王叔开怀大笑。 人在疲累的时候能多笑笑也好,至少心情会轻松些。 “萋萋,想家了吧?王叔帮你联系家人吧?” 夏莳萝一愣,早上王叔要帮自己联系家人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没有大碍,等检查完了再决定。可没想到检查一直进行到现在。如今她快24小时没有和里联系了,家里定然不会安稳。当务之急她必须尽快和家里通上电话,其他的她反正基本安好到不很急迫。 “萋萋,不用担心,不管你家哪里,王叔都会帮你联系到。” “谢谢王叔,我想先和家里通个电话,怕家里会着急。王叔,您知不知道我的手机在哪里?” “昨天晚上你的手机摔坏了,不过这会儿应该也修好了。王叔现在就去拿,一定让萋萋尽快和家里联系。” “谢谢王叔,又要麻烦您了。” 夏莳萝只有再次真诚道谢。醒来以后,她就一直处于这种氛围之中。 “哈哈哈,不麻烦。阿适早上让我帮你带了两本书,你想看书的话可以看看。别忘记吃点儿东西。” 王叔一边嘱咐一边打开床上的移动小桌几,然后一点点的放上书本水果点心等等。小小的桌几上装的一点空隙也没有。 夏莳萝看着看着很是感动。 “萋萋,王叔不在的时候,你有事就找护士,王叔很快就回来了。” “好。王叔,你也别着急,出门要小心点!” 夏莳萝的细细叮嘱。她其实可以不用表达的那么急切,凭白的催促了王叔的行动。 只是,对于家人,有时候早一刻晚一刻的差别意义非凡。 夏莳萝翻开移动桌几上的两本书,一本是《小王子》,一本是《伊索寓言》。两本书都很不错。 她最害怕看童话书,小的时候就没看过,现在就更不大有兴趣。成年人看童话,就像错过了一部电影的开始和经过直接看结尾,徒留说不清的惋惜和遗憾!无甚意思! 就比方小孩子小的时候都喜欢乘坐旋转木马,大人看着小孩子玩的兴致勃勃也觉得开心。待找到时机自己也坐上旋转木马,转不了一圈只觉得头晕,且异常尴尬无趣。 是旋转木马玩好呢还是小孩子都喜欢玩? 小孩子太小说不清楚,大人已经长大太久远的事情记不清楚。 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只看你是要追求意义还是要追求趣味。 她小时候其实也没坐过旋转木马,所以现在也无法知道有没有乐趣。 夏莳萝翻开《小王子》封面,扉页右下脚赫然写着一个字“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夏莳萝一页一页的看着,一边看,一边思索。她很喜欢这本书,每次看都能领悟到不同的东西。 “再见了。”狐狸说。“喏,这就是我的秘密,很简单:只有用心灵看,才能看的清楚;本质的东西,眼睛是看不见的。” “本质的东西,眼睛是看不见的。”小王子重复着这句话,以免忘记。 “正是因为我为我的玫瑰,花费了时间,才使我的花儿变得那么重要。”小王子再次重复这句话,以免忘记。 “这个真理,已经被人忘记了,”狐狸说,“但是你千万不要忘记。对你驯养的东西,你 要永远负责。你必须对你的玫瑰花负责......” “我要对我的玫瑰花负责。”小王子又重复跟着说,为了牢牢记住。 夏莳萝反反复复的看着这一段,细细咀嚼着。 “我要对我的玫瑰花负责。”小王子又重复跟着说,为了牢牢记住。 夏莳萝默默的在心里诵读,记住。 王叔回来的时候她正安安静静的捧着书,专注而认真。 和王叔一起进入病房的还有阿适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陌生男子戴着副眼镜,深褐色色西装,高高壮壮,提着黑色高档公事包,一脸精明。俨然一副经常进入健身房的当代都市精英模样。 夏莳萝看了眼书面上的页码,合上书。 父亲曾说,看着很精明的人往往都不是真正的精明。 “萋萋,病人最重要的就是多休息。”看了眼璧人手里的书,“你的手机有点状况,明天才能好。这部手机,你先用着吧。” 夏莳萝看着王叔递过来的手机,和她的手机同品牌,同是白色机身,却是最新款,价格定然不会便宜。 迟疑片刻,伸手接过手机。她必须尽快让家里知道自己的消息,推辞不接受的话实在违心做作。下来的事情只能等下来再说。 “阿适特意替你选的,希望你喜欢。先和家里联系要紧。王叔明天一定帮你拿回手机。” 余光似乎扫见了一道视线正注视着自己。夏莳萝狐疑看向阿适,只见他一身黑衣目不斜视端坐在沙发上,笔挺如木。 “谢谢王叔,我很喜欢。能和家里打电话就可以了。” 夏莳萝迫不及待的开启手机。 果然数十条短信,她快速浏览。很多都是来自妈妈的。 家里果然已经动作了,妈妈已联系到了学校。余子愿说要是再联系不上自己她就要主动坦白交代了。 夏莳萝急忙给余子愿发信息报平安,剩下的事情就由她自己处理。 “先生,人你已经见到了,请问还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夏莳萝听到王叔的声音,她一边看信息,一边竖起耳朵。 “我们对‘见’的理解看来有偏差。我需要和这位小姐本人对话,面对面的交流。” 凌厉的的声音,不可一世的态度。 夏莳萝的心已经飞向妈妈的怀抱,异常的想听到妈妈的声音。可现状显然不能成全她的急切。 唯有依旧先发信息保平安。她斟酌着如何为她无故消失的二十四多个小时编造一个合乎逻辑且易于接受的缜密理由。 “这里是医院。心疾眼疾都能医。” 清润的声音,不紧不慢。 夏莳萝险些笑出声来,这人,确实不怎么出声,一出声就一鸣惊人。 “谢谢,我的健康还不用阁下费心。我们老板现在不便出面你也清楚。此次是诚心来处理事故的后续事宜,为何要百般阻扰?老板既已把差事交代给我,我就必须尽心完成老板的嘱托。老板有言我们会承担所有责任,满足当事人的一切需求。但只有和当事人当面交谈,我才能了解当事人的真实状况从而受理当事人的需求。” 夏莳萝编辑好信息传送给妈妈。她再次一一翻阅所有信息,没有程御风的来信。 此人好不罗嗦,唧唧歪歪言之凿凿,实在无礼霸道。 说了一大通,还累及无辜。夏莳萝有些恼了。 “不用了!” 阿适再度开口。纵使你再气势盖天信誓旦旦,我自不急不缓。任你多大的拳头也只能打在棉花上。 真真噎死人且说不出。 “萋萋,这位先生想了解下你的状况和需求,你愿不愿意? 忠厚人王叔走过来问道。 话音未落,夏莳萝手中的电话突然一震。 “王叔,对不起,我先接下电话。” “萋萋。” “妈妈。” “没什么事,就是听听你的声音。不是说饿了么,快先吃东西。待会记得给家里电话。我等着。” “好的,我保证。”想了想,“妈妈,你们都别担心,不要多想,就是手机没电了。” “嗯。” 单单一个字,却透露了母亲大人没有诉说的担忧。 夏莳萝收线,抬头看着王叔。 “了解我的状况哦,可以啊。” 转身将手机轻轻的放到床头柜上的马蹄莲旁边。回过身看了一眼身旁忠厚的王叔,又望向端坐在沙发上听力障碍的阿适。忽然发现而今她真的是有老有弱,只有她自己最年轻健康。 此刻,她就是他们的铠甲。 夏莳萝移转视线看向坐在阿适旁边的精英男,精英男一接收到信号立即起身拎着包向她走来,难掩得意的回头瞥了阿适一眼。 “小姐,你好,我们老板......” “你是肇事者吗?” 夏莳萝微笑着看着面前的精英男,浑然不觉打断了对方,一脸的无辜和单蠢。 “肇事者是我们老板,实在抱歉,我们老板不便出面。特意嘱托我来处理一切事宜。” “哦,你们老板要是昨天也不便出面就好了。” 精英男顿时愣住,哑口无言。 一旁的王叔笑着摇了摇头,一脸宠溺的看着夏莳萝。 阿适望着床头柜上的马蹄莲,余光锁定在夏莳萝身上。刚刚推门进来看到她一动不动的低头看书,恬静专注,他几乎以为认错了人。 他照顾了整晚的小丫头,会张牙舞爪也会恰到好处的撒撒小娇耍耍赖,时而恬静时而灵动,既勇敢又脆弱,总是充满生气。 “哦,既然你不是肇事者,我的怨怼自然就不好对你抒发了!” 精英男看着眼前睁着大眼一脸无辜的少女,很是矛盾。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看着还未成年的女孩子是真的单纯无辜还是在绕着弯讽刺他。如果是真的单纯,可她却总是让自己哑口无言无法反驳;可如果是刻意在讽刺他似乎也还不至于。一来他自认自己并没有言行无状之处,二来只看她干净的双眼也不会有这么绕的心思。 人就是如此,对于美丽的事物总会不自觉的偏爱,自作主张的过滤掉他们的背后的不善。 “小姐,我们老板委托我一定向你致歉,并向你承诺他会承担一切责任,满足你的所有需求。在这件事上,我全全代表他。” “向我致歉,因为我是受害者吗?” “是。” “可是显然你们老板到现在还没完全弄清楚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他是要和我道歉,不是他此刻我或许不会在这里。不是他,此刻大家都不会在这里。可是,他只是应该向我一个人道歉吗?” “一错再错。现在他最应该道歉的是因为他的肆意妄为而险些有生命之危的人,意外发生之后带伤替他来照顾我这个伤患的人,替他承担了你们老板口口声声所说的责任的人。那个人现在就坐在你身后的沙发上,还有站在你身旁的长辈,都是。或者,你的道歉就是这样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