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你,离,我,远,点!”唐之川仍旧是蜷缩着,他抖着唇齿,一字一顿道。唐歌知道他这是生气了,可她也不是有意的。唐歌正想解释,忽然一道强劲的法术击穿了她的肩头。作为一只鬼,虽然被打穿肩头也不痛不痒,但唐歌怔在原地,她好奇来者是个什么人?蛮不讲理不说,实力似乎不低,她大约勉强可以应付。 “大胆女鬼,还不束手就擒!”忽的一声暴喝让唐歌吓了一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到底什么来路?还有束手就擒什么意思?唐歌挠了挠头,背着手给你抓么?当我傻啊!唐歌一皱眉,松开抓着唐之川衣角的手,又是退了两步,接着凝神看着四周。 看了一圈,唐歌仍旧是没有感受到活人气息,这让她不由得紧张起来。她正想着缘由的时候,身体忽然往后侧开,一柄金色小剑擦着唐歌的脸颊而过。唐歌觉得只是一点擦伤,但伸手去摸才发觉皮肉翻开竟是能摸到鬼骨。唐歌惊诧地看去,金色小剑没有刺中她最后插—进泥土里,不过一瞬就碎成细沫消散在夜色里。 唐歌暗叫不好,地府小鬼说阳间假道士颇多,不足为虑。可她偏生就遇到了个真道士,而且实力不俗。唐歌看了眼躺着的唐之川,决心离开这里,免得她和道士斗法误伤了唐之川。 刚飘了几步路,唐歌又觉得不好,让那道士看了还以为她是害怕地逃跑了。地府小鬼说过,阳间高人斗法,最重要的是声势,首先要在气势上压过对方。于是唐歌站定,双手叉腰道:“牛鼻子道士,不服来战啊!”这两词唐歌也不甚懂,只听地府小鬼说过,这两词能很好地表达自己对他们的不屑一顾,并成功地让他们恨上自己! 唐歌气定神闲地站了片刻,以为自己是不战而胜,正要回去。可那些个金色小剑像漂浮空中的江水,见着唐歌又像决堤一般朝她奔涌。唐歌一惊,只得往前飞窜,偶有金色小剑追上她的速度,堪堪擦过她的鞋面。唐歌慢了只一瞬的功夫,立马有金色小剑洞穿她的脚跟。洞口不大,但却是恢复缓慢,唐歌不敢大意,她若是慢了哪怕半步,这些剑都能将她打的魂飞魄散!这阳间道士到底什么人物?丢起法术法宝全然像是不要银子一般! 唐歌边逃边想着应对的法子,全然不知唐之川那边又是个什么遭遇。 且说唐之川躺在地上,蜷着身体像只煮熟的虾,但他仍旧是觉得奇冷。唐歌凑过来的时候,他以为她仍旧要害他,于是颤抖着唇齿让她离远一点。结果她竟是真走了!等到两个道士过来的时候,他才明白她是逃掉了。 “快起来!”其中一个声音听着年轻的很,他边说话边一把拉起唐之川,“你是被那女鬼迫害的书生吧!这年头,书生最容易被鬼怪惦记了!看你的样子,该是被她吸了阳气吧!”唐之川被他架起,一条胳膊搭在他的肩上。两人身高差了些许,唐之川这才发现跟自己说话的是个十几岁的小道士。 “师父,这书生不能再外面久呆,要不我们先送他回去?”小道士仰头看着一人道。那人思忖片刻便应道“好,为师用金莲剑决追她一会儿。”说着那人抬起手中的桃木剑,低声念诵,他左手二指并拢抚过剑身皆是染上一层金色。两柄金色小剑从桃木剑上凝聚而成,剑身轻抖跃跃欲试。 他正要下令追击唐歌,却是听见远处传来她的声音,“牛鼻子道士,不服来战啊!”那人剑眉紧蹙,周身萦绕起不可见的气息,他念口诀的速度加快,桃木剑上的金光凝出更多的金色小剑,它们迅猛地喷薄而出宛如一条巨龙咆哮着朝唐歌的方向追击而去。 “惹师父生气了呀。”小道士抬头看着金色小剑,轻轻笑道,“这些个恶鬼怎么就这么蠢呢?明明可以被除灭得轻松些。”唐之川看着金色小剑连绵不绝地朝前方奔涌,他亦是有些惊惧。那女……唐歌,怕是要灰飞烟灭了吧。 随后,师徒二人将唐之川送回唐府就离去了。唐之川也是合衣而眠,却是一整晚都做着唐歌被金色小剑洞穿全身灰飞烟灭的梦。一早起来,他摸了摸眼角竟还有些湿润,兴许是同情吧。 唐之川兀自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开了房门准备叫门口的家仆把洗漱的水盆端进来。可门口却是站了两人,一人端着水盆,一人则是站在一侧,见他开门出来连忙唤道“二少爷,今早来了两个道士说来找你算银子的,已经在前厅等了半个时辰了。” 唐之川站在床边愣了愣,他依稀想起来,昨晚师徒二人离开之前,小道士问他:“唐公子,你家富裕么?” 他点头,唤了端水的家仆进来。洗漱好后,他才跟着家仆去了前厅。刚进门就瞧见昨晚的道士一师一徒俱是规矩地端坐在厅中的太师椅上。唐之川一走上前,二人就面带三分笑,起身问他昨晚休息的如何,可还有别的妖物前来滋扰? 待唐之川一一应答后便向师徒二人道谢。他话音一落,师徒二人面色又是殷勤几分,小徒弟笑道“唐公子,我师父昨晚做法驱鬼,元气大伤,得多吃些好东西才能慢慢养回来。”唐之川已是了然,“辛苦两位道长了,待我让家仆去酒楼定下一桌宴席来答谢二位,再去管家那支些银子聊表谢意。” 道长听罢笑着摆摆手道:“贫道清原和徒弟空稚初到贵地,昨晚见唐公子被恶鬼纠缠,出手相助是贫道职责所在。”清原说着顿了顿,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来,“做法收鬼的确有损修为,贫道不需要多少银子,这个数就行了。”唐之川点点头,正准备叫来家仆给他们一人支十两银子再送两支百年老参。可小道士空稚却是抢先一步道:“唐公子,我师父这是说不需要太多,一万两就可以了。” 唐之川一愣,惊讶地重复道:“一,一万两?!” 道士清原闭了闭眼,微微摇了摇手指,他徒弟空稚看了眼又是道:“不,师父说一千两也是可以的。” 唐之川咋舌,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从一万两到一千两,对方自觉抽去了九成,可唐之川还是觉着不敢相信,从什么时候起道士做法驱鬼都是这般贵了? “一千两?”唐之川带着疑问道。 听了半天,空稚也是会过意来。他挑眉,从上到下地打量了眼唐之川闲闲道:“唐公子,你家这么大,若非是一千两都拿不出来?”唐之川无话,空稚四顾一眼又是掰着手指数道:“昨晚我们师徒两可是费了好些力气才救下唐公子你来。”说到这里,站在空稚身后的清原适时地咳了两声,他抚着胸口似是非常痛苦。空稚又是转身扶住清原,抚着他的背,说着师父小心身体一类的话。唐之川叹了一口气,请二人坐回太师椅上又给他们倒了两杯茶水。 “那女鬼明明是想要杀了你的。一千两可是换了唐公子你的性命啊。”空稚拿着茶杯喝了一口道,“唐公子你还有什么不愿的?” 唐之川知道这银子是没法再商量了,只得认下道:“家父出门谈生意了,若是要支一千两银子必须要家父回来才可以。若是道长不愿等太久,那就请缓两日,小生去变卖珍藏的字画好给道长筹一千两银子来。” 空稚皱眉正要说些什么,清原忽地一手拍在他肩上道:“既然唐公子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等两日好了。两日之后,我会协徒儿再来拜访。”清原做了个礼就带着空稚出了府门。唐之川吩咐家仆收拾下前厅就踱步去了自己书房,他要找找看,有哪些藏本即是他舍得又能多换些银子的。 唐之川在书房里挑挑拣拣,倒真是翻出不少积灰的珍本。他拿着几本翻看了两眼,竟是不舍得放回去了。他端坐在椅子上,一面暗骂自己有眼无珠竟是将这样好的书册束之高阁,一面贪婪地抚摸着手抄本上早已干透的字迹。唐之川废寝忘食地看完了一摞积灰的书册,却大多都让他舍不得出手,挑拣到最后只勉强拿出三本来,顶多是能卖个二百两。唐之川在桌前长叹了一口气,接着就听见静谧的书房里传来一道娇俏的女声:“唐之川,那道士诓你多少银子,我去帮你讨回来!” 唐之川一抬头就见唐歌双手撑在横梁上坐着,双腿勾在一起,前前后后地晃荡。唐之川注意到她的肩上有一个小洞,虽不大显眼但唐之川也能猜出是昨晚清原的法术造成的。唐歌看着一把他盯着自己看,忙摆摆手道:“没事,不过被那臭道士暗算了一把,若是堂堂正正地比一场,我定不输他。”唐之川点点头,朝她眨了眨眼道:“哦,那我请他来再和你比一场?” “嗯,甚好。”唐歌点点头,从横梁上跳了下来,昂首道:“三日后再让他出来和我正面对战!”说罢,唐歌又穿墙而出。唐之川抚额,本该昨晚就灰飞烟灭的唐歌竟是又出现在他面前,还要与清原道长打一场。他觉着有些头痛,最后决定随她去了,等两日后道长来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