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夏天就要结束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宿舍楼下几盆扶桑开始落蕾。
距离高考剩下两百四十天的时候,实验高中迎来了第一次模拟考。因为基础不夯实物理卷的难度一提高,温瓷开始退步。
秋日中旬的时候,温席城觉得她从年级第到年级二十实在是有些丢人,就让她周末去补习物理。
补习的地方就在实验高中隔了两条街区的补习班。
温席城毫不吝啬地给温瓷交了一对一的补习课,安排给温瓷补习物理的是大一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
温瓷觉得自己不大需要补习。在距离高考还剩二百多天的情况下她完全可以自己把物理成绩提上来。
但温席城觉得她需要补习那她就当自己也需要吧。
她不想和温席城发生口舌争端不想费心力去解释。
秋雨过后京城的气温骤降温瓷每周周五晚坐在补习班二楼,一低头就能看见外头的车水马龙。
来了这边后温瓷基本上没怎么交朋友。
她也不是交不到朋友,只是单纯地不想。
她更喜欢这样独处的时光更喜欢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外头萧索的落叶在紧凑的学习之余发上几分钟的呆,想几分钟的事情。
对于高三生来说,抽出时间来发呆是件奢侈的事情。
温瓷看见徐时礼高三的时候很轻松就也便给了她一种高三也很轻松的错觉,实则高三一点也不轻松。对于高三生来说,排名和分数就是晴雨表,那张晴雨表轻而易举就操纵了莘莘学子的心。
一颗心悬在了那个直观的级排名上,心情随着级排名的起起伏伏而上上下下,那种感觉其实很窒息。
尤其是温瓷这种什么也做不好什么美好也留不住的人,只好拼命抓住分数给她的那点宽慰。
没多久,扶桑花瓣就落了一地,扶桑花掉光了,在这个秋天完完全全失去了生命力,连带着温瓷也失去了生命力。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剥夺一个十七岁小姑娘年轻而旺盛的生命力更残忍的事情了。
她放任自己成为一台麻木的考试机器。
直至三个月后,物理成绩最终提了上来,温瓷开始稳居全年级第一。
直至全级都知道了,高三理科班有个新插班进来的转学生,她从十二月份开始,就立于全级第一的不败之地,她每次都比全级第二高了十分。
那十分的差距对那个全级第二来说仿佛是一盅蛊,该死的无论怎么追赶还是会低她十分。
到了后来的放榜,温瓷已经不去升旗台前的布告栏看排名了。
她压根不需要看,前桌后座便会洋溢着笑容回来告诉她。
温瓷考了第一,总是能考第一。全班都觉得她很厉害,只有她自己不觉得。
她认为如果别人也像她一样日复一日地用学习麻痹自己,那别人也可以做到。
那些个学生羡慕着这个新转来的学生,谈论着她的好成绩,谈论着她长得很好看的容貌。
可是没有人发现,她的眼睛里日复一日地渐渐黯淡。
那里头
没有了光啊。
而支撑着她着日复一日的,就只剩下她桌面右上角便利贴贴着的倒计时
距离十八岁生日还剩150天。
距离高考还剩180天。
在高考倒计时那一行边上,温瓷还写了四个字容城大学。
偶尔有同学路过看见她的目标大学会觉得很奇怪。
容城大学虽然也是一个不错的重点大学,但这可是全级第一的学霸!
听说这学霸家还是在这边,怎么会不远万里想要去南方一个大学上学呢?
一次,一个同学忍不住就问了她,“学霸!!你为什么不去大呢?!老师们都觉得你是清北的料诶!”
温瓷沉默许久,轻轻地反问她,“你见过满城的红木棉吗?傍晚的时候,夕阳和紧簇的花团相得益彰,天上,地上,滚烫一片,连心都是火热的。”
那同学完全不到,有些羡慕地说,“你就是我爸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吧,人人都在担心下周的家长会,你应该是最不用担心的。”
温瓷愣了,轻声呢喃,“下周家长会啊。”
“对啊,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她不知道。
她什么都不关心。
周末,温瓷按照往常去补习班,补习老师是那年轻的大二学生。
那个大学生觉得温瓷是他补过的最有资质的学生。他都不用怎么讲,或者给个思路,她就会了。
温瓷确实不太需要去补习,但是每周末晚上补习她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不回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