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昏沉，除非凑近了，根本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毛熊趴在床榻上，梗着脖子，瞪大了眼睛。

作为安插进来的探子，他有必要将每天屋舍内发生的事牢记于心，然后汇报上去。

毕竟在这样一个地方，最容易滋生怨气。

虽说激发怨气本来就是目的之一，可死在了不该死的地方，或者引起了更大的乱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让他感到满意的是，在这边几个月，除了开始的时候比较混乱乱，后面等王威这批人起势后，基本就没什么大事了。

所以平时除了偶尔做些工，整日里就是混吃混喝。

有时候想想，自己就是个无赖混子，过了今天还不知道明天会死在哪，怎么就会过上现在这般舒爽的日子？

往往到了这个时候，毛熊就会非常庆幸当初卖身为奴的决定，与此同时也益发巴结讨好那些能够左右他生死的强权人物。

比如王威、比如纪忠。

时至今日，他都还在幻想，也许一辈子待在这就是幸福吧。

直到楚浩的出现。

说实话，开始的时候，毛熊并没有把楚浩放在眼里，一个少年，能有什么稀奇的？

可等到楚浩出手的那刻他才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当然，别人是因为楚浩用铁钎戳死人的狠辣而畏惧。

而毛熊则是因为楚浩那份永远冷寂的肃杀气质。

挨了两天的饥饿，得到一块馒头，居然都能忍住，留下一半来。

都快要饿死、病死，居然还能用自己的血来浸软冷馍，一小片一小片的吃下去。

杀人夺食后，仍旧吃的慢条斯理，反而对别人赏赐的酒肉不屑一顾。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究竟拥有如何坚韧的心性才能做到这一切？

世界上究竟还有谁能比他狠？

也许是有吧……

毛熊想了想，自忖在殁阳镇上没见到过，哪怕一些号称或者本身就厉害至极的的人物也没有如此气质。

唯有曾经远远见到的一头虎尸，气息稍稍相似。

虎死不倒威。

拥有如此气质的人，会轻易折损在几名宵小手中？

是的，不管那张爷等人有多厉害，在毛熊看来依旧是宵小。

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便拒绝了对方邀请。

现在看来……

不，他今晚什么都没有看到。

仅仅是听到了一句吩咐。

然后都顾不得穿衣服，猛地跳起来就冲出了屋舍。

“死了没？没死就给我起来。”

屋舍中一共住有十人，除了地上几位，剩下的要嘛装睡，要嘛悄悄钻了出去，谁也不敢这个时候扎刺。

环视一周，楚浩很满意其他人的表现，然后顺手攥住那位张爷的头发，拖死狗般拖到面前。

“小爷，饶命，饶命。”

“嗯？你不也是张爷吗？”

“我张才旺是您孙子，亲亲的孙子呐！”

“呵呵呵。”

楚浩大刀金马地坐在床沿上，低头看着对方，笑意吟吟，只是目光有些飘渺。

多少日子了？似乎从被赶出宗门的那刻起，就再也没有这种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了。

可惜，如今跪在自己脚下的仅仅是一个不入流的泼皮，而非往日那些飞扬跋扈的天之骄子。

“让我猜猜看，是王威让你来的？”

“啊？”张才旺一惊，如见鬼神，无比骇然道：“你怎么知道的？”

“呵呵，那你说说看，王威是个怎么样的人，当然你也可以不说。”楚浩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