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峰和努尔哈赤都在备战,倒是处在旋涡之中的明廷跟没事人似的。高墙大院内依旧是花天酒地,歌妓舞女在浅吟低唱,主宾持杯在手,相谈甚欢。官绅们一个个都是鸵鸟心态,他们不会在意城外的时局变幻,更不会操心流民孤苦。
刘福成躲在自己京城的宅院内,躺在摇椅上听着丝竹乐声,手里打着拍子。娇小的侍女拿出热水烫过的热带时鲜水果塞进他嘴里,他一边乐得直笑,一边摇头晃脑。
经过通报,院子外走进来一名满身绫罗的中年,一见面就拱手乐道:“刘兄这日子真是好生惬意,小弟这劳苦命又来打扰了。”
“哎呦,张先生来了。坐下,坐下。”刘福成招呼了几声,可身子却不起来。他依旧懒懒的躺着说话,“张先生这次是从大同来的吧?来尝尝这天竺的莓子,跟我们中原的还真不一样。”
中年人也不客气,坐下后很自然的伸手捻了几个丢进嘴,尝了味道后笑道:“这是革命军那位大帅弄来的吧?真想不到他竟然能跑那么老远去天竺晃了一圈。”
“呵呵,那小子无利不早起。”刘福成一副很是了解的悠然,“他的报纸上可都说了,天竺虽远却是国家基业,每年可以收获百万石的粮食,还能让我们等大冬天还吃上这新鲜的果子。这一小盒什么莓子就要二两银子,可贵着呢。”
中年人微微一笑,“百万石却也不多嘛,至于如此费劲么?”
“若是过几年有千万石呢?”刘福成继续笑道,“过往冬日粮价能飞升到五六两,七八两。如今这北地粮价之便宜只有二三两,可是百年未有。城里那些屯粮的都在大骂,倒是市井百姓收益。不过张先生也是收益呀,你们晋商转手卖粮卖的多开心呀,最近一趟没少赚吧?”
刘福成笑的乐哈哈,中年人也是大笑。不过笑完之后,中年人却又说道:“小弟其实还有点疑惑,就想请教刘兄。”
“你说。”
“这交好革命军之事真的不成么?”
“交好?算了吧。周大帅可不是咱们这京城的各路达官贵人,人家心眼小的很,又记仇,没那么好说话的。再则人家有钱有势,要的是这天下。你想交好他,凭什么呀?”
刘福成语带嘲讽,笑的中年人脸皮发紧。可中年人却是唾面自干,不甘心的又问道:“若是我等凑一笔银子呢?”
“去年秋,革命军扫荡山东,全天下的人都以为周大帅就算再狠再狂,好歹也要给衍圣公一点面子。可人家是怎么做的?说要你命就要你命,还要把你名声搞臭。读书人大骂又如何,人家根本不理你,甚至不要你出来做官。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天津那边的报纸上连续一个月报孔家的丑闻,老百姓立马就跟着骂。读书人一向觉着自己说话就是有理,可现在谁还敢替孔家说话?革命军就是信誉好,人家骂自己都一针见血,入木三分,可老百姓反而觉着他们诚实,就是信他们说的。
所以啊,别把自己看得太高。就你们那点钱,人家周大帅根本看不上。就算看上了,何必要你拱手相送?直接抢不更痛快。所以你们别做梦了,我猜你们在革命军安全部里都是挂了号的,就跟我老刘一样。”
刘福成说的直接,中年人的脸面终于挂不住了。他忍不住说道:“既然如此,刘兄就不害怕?”
“怕,怎么不怕?但是怕也没用呀。”刘福成带动摇椅前后晃动,幽幽说道:“所以我现在也不敢招惹那位大帅了呀,谁知道他发了脾气,会不会直接杀过来要我的小命?我现在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好好享受了。”
“你。”中年人气急,却还是只能耐着性子问道:“刘兄,莫要戏耍老弟了,我现在已经着急上火。你也知道我背后是多少人要吃饭,若是以那位周大帅的脾气,他若是知道我卖粮给女真人,只怕是要杀我全家。我求求你给我指条明路吧。”
中年人说着都要跪下了,可刘福成还是用那副万事不惊的淡定语气说道:“周大帅并非若是知道,人家铁定知道你干了些啥。那位大帅心狠手辣,眼里不容沙子。我把自己亲闺女一般的徒儿送他,他笑纳之后还是要来收拾我,可不见半点通融。”
说到这,刘福成也是一声长叹,“你不如去求郭不疑郭修士,他跟周大帅是真的关系好,说不定脸面更大些。”
中年人哭丧着脸,“郭修士的别居连门都找不到,根本不是我们能见着的。老弟我近日听说革命军去年传话,说一年内不打京城,一年后便要打过来。你们近日都不怕么?”
“我都说了,怕也没用。连皇帝都躲在深宫里过一天是一天,我们操那个心做什么?”刘福成好像真的一切都不在乎,反正来来回回就是没一句实话。他糊弄的那中年人哭哭啼啼的走了,自己则继续靠在摇椅里继续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