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守正正自说间,余光之中见那黄季飞眼神迷离,像是想着些什么出神,便正色地道:“季飞,怎么不动筷?你在想些什么?”他沉思感慨之中听得这么一声叫喊,只惊得一怔,忙回道:“爹你在叫我吗?”李氏叹息摇头道:“你这孩子,爹在问你刚才是怎么了?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黄季飞望着黄守正道:“没有,我在留心你们的言语。”忙低过头,继续吃起他的饭。 黄守正对此早已是习惯了,只说道:“在私塾也是这样子。吃完了没什么事就去歇息去,明天还得去学堂,这回可别又再迟到了。”黄季飞边吃边点头称是。 过有半个时辰,夜更深沉,城外打更敲梆过三下,已是戌时。此时的城中雾气蒙蒙,空无一人,月光斜射入巷。一位敲梆老汉左提圆锣右持木棒,穿街过巷哐哐、铛铛、乒乓地敲个不停,锣声在这深夜中亮响,回声在整条街上响个不断。黄府里也已是人鸟声俱绝,大厅上、花园里、杂物屋、厨房、卧房静悄悄的一片,唯有那挂在厅中壁上的两把剑,正暗暗自发出湛蓝火红的两道光芒。 苏州城即是今日的苏州市,北宋政和三年升苏州为平江府。在公元前514年,吴王阖闾令伍子胥建城,历经多年而不衰,是江南的古城之一。苏州古城坐落在水网格络之中,街道依河而建,水陆并行;建筑临水而造,前巷后河,形成“小桥、流水、人家”的独特风貌。 次日清晨,苏州城中又如往常一样的喧闹,人来客往络绎不绝。黄季飞他一早用过早膳,正着手准备去私塾之事。当他整理完毕即将出门时,这时门外又一个呐喊声隐隐传了过来。他听得这阵叫喊,当下是精神抖擞地提身而出,刚一转过身便见得一位年纪相若的布衣男孩走了过来,他的名字叫李默同,是李默然的亲兄长,他们三人自小就一块玩耍,情同手足。 “我们快些走!晚了又要被夫子训斥了。”他一脸带急带着满口江南口音对黄季飞说道。黄季飞别过家人,和他一起肩搭肩地哼唱着当地的民谣小奔小跳地走了。 黄守正和李氏远远地望着他们,见他们两人如此交好的景象已是足感欣慰,忙笑着道:“这两个小家伙,从幼年开始就这样,若是不说还以为他们是亲兄弟呢。”李氏又说道:“这不是很好?兄弟情义比什么都要重要。”两人互相地笑了起来,当他们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了以后,才转身并肩地朝厅里走去。 黄守正他才刚迈进前脚,后脚正将踏入时,忽然从身后传来另一声的叫嚷。他转身走出,让李君先行入内。此时那个家丁已登上了梯阶来到了跟前,他向黄守正说道:“老爷,门外有人交来了一封信,说是要让老爷你亲自拆阅。”说完后便将信递呈上,黄守正等他的背影远去后方才拆开信封。那是一个精致的信封,封皮竟是用纯金打成片制成,金光灿灿,接过手时还沉甸甸的,由此可见寄信者必然也是身份极为显贵。他将金制信纸拆封取出,只见那白纸墨字上写着行云流水般的几句话,读道: 守正兄: 自都城别后,日若白驹过隙,已是匆匆数年。光阴荏苒,兄弟情谊深如海。余近来听闻守正兄追随曹国公灭唐得胜归来,喜及而泣矣,兄弟几人多年未晤,理当拜候,思定及收书起不日同与友人登门到访! 开宝八年七月于中宵时 石守信书 黄守正折好信纸郑重地塞入怀中,笑道:“呵呵!这个石老弟,多年不见还是那样的客气,还说要带兄弟一同前来拜访。也好,如此那我便好好接待他们便是。”说完后仰天哈哈两声,昂首阔步地径自入屋去了。 李君见他笑得如此开怀,微颜而笑地道:“老爷,今儿个是什么事让你如此洋洋自喜?是谁家又送来喜帖还是哪家的上官老爷要做寿呀?”黄守正脸复平和,正色地答道:“不是谁家娶亲也不是哪家官人做寿!你看,这是我那个石守信老弟送来的书信。”说着便从怀中取出刚才那信封递交给她。李氏双手缓接过信将其打开,粗略地看了一遍。此时那黄守正已走到桌旁坐好,又对她说道:“你可还记得我那石老弟吧?和你回京都时曾去拜访过的那一位。”一双滚圆的双眼闪亮地注视着李氏。李氏看完了以后便将信纸放在桌上,点着头说道:“就是京城那位武王府的石王爷是么?”黄守正微笑着点头。李氏感慨万分,说道:“啊!一转眼就差不多有十年了,时光过得真是快呀。我记得他的公子和我们家的季飞年纪是一样的,也刚到了幼学之年。” 李氏双眉微蹙起,来回地在厅中徘徊,又道:“可是老爷,我们和石王爷都那么久没有往来,平常更是少有书信互往,今儿个为什么又说要突然来访呢?而且信中还说要带个好兄弟一同前来,我想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的。”想到此,心中各种想法纷至沓来,忽觉似是有种不好的预感闪现于脑海之中,她的表情忽转成惊吓之色,她走到黄守正面前凛声道:“这当中会不会有诈?看来老爷得要小心提防才是。” 黄守正一听,却是不以为然地道:“夫人你就是太多虑了,我们都是拜把子的好兄弟,就算是把性命交给对方也亦无不可,又怎么会有什么诈不诈的呢?” 说完便收起桌上信纸,径自地走出了大厅。 李氏一人独留在厅中,心中思潮起浮着:“听闻石守信近来信仰佛教,可不见得就会是个心怀善念之人,这恐怕会是老虎戴佛珠——假充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