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真和年轻警察一同把中年警察的尸体搬到角落,掀开整块地毯,地下室的门暴露在两人的面前。
散落在橡木地板上的大量新鲜血迹,似乎昭示着一场单方面的虐杀,而凶手似乎根本没打算处理,任由它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和花朵散发的芬芳混杂在一起,粗暴和柔美仿佛浑然一体。
“我似乎有点小看你了,本杰明,”年轻警察惊叹地说道,“比起扒手,你更适合做一个恶棍!”
见罗真没有应声,他仿佛误会了什么,当着这个“扒手”的面将手枪放进枪袋,拍拍罗真的肩膀,颇为友好地说道:“我的朋友,放心吧!只要真的找到‘失乐园’,我就销毁你的犯罪记录!”
“感谢您的仁慈。”罗真装作一副兴奋激动的神情,脑子却高速运转,把年轻警察所说的关键词组合在一起。
扒手,失乐园,犯罪记录。
他很快得出一个结论——
他们是同伙,至少现在是。
难道我真的杀了女主人?罗真检查过身体,没有发现明显的外伤,也没有出现失血过多的症状,血迹应该属于其他人,也就是说,这座房间已经确认了一名死者,至于这名死者是谁,他还不敢妄下结论。
另外,神秘人在哪?他怎么知道自己会穿越?
他报警是为了让我杀了这个警察吗?
在解决这些问题之前,罗真觉得自己该观望一番。
两人合力抬起地下室的门,除了些许血腥味,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出现,显然做了特殊的通风通道。
年轻警察让罗真在前面带路,这个曾经的共和国良民积极发挥带路党的作用,几乎在警察说话的同时踏上了地下室的阶梯,马灯在黑暗中摇晃,雨声如同泡沫一般轻轻碎开,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说上面是一个贫穷女人的居所,那么地下室就是一个只有在市政厅或大型公司才能见到的办公场所。
整齐排列的书架,十来张并排的桌子,塞满了各种小巧却不失精致的仪器和书籍,墙上张贴着密密麻麻的便签和画像,再往里,甚至能看到一些玻璃仪器和各色锋锐利器所反射过来的冷光,而这远不止他们触及的尽头。
年轻警察扫视着地下室的场景,忽然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眼睛一亮,拨开罗真走到一张收藏架前,激动地抚摸一台闪耀金属色泽的机械打字机:“撒提拉公司制的机械打字机,哪怕是最便宜的也要50金镑,我只有在市政厅的文秘办公室内见过,想不到这里居然会有一台。”
“还有这个,红宝石项链,至少价值一百金镑!”他见到旁边的一串项链,立刻又离开了目光。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差分机?”
整个地下室重复上演喜新厌旧的情景,如果有底气踏足花花世界,这位英俊的年轻警察或许是最杰出的浪子。
年轻警察脸色潮红,就算是闭塞恶臭的环境也挡不住他的喜悦和激动,这简直是为他准备的宝库!
对了,还有失乐园!
年轻警察呼吸停歇了,他觉得,眼前的一切太美好了。
只是身边的这个扒手实在太多余了。他冷冷地往旁边瞥了一眼。
一只猫可以和肮脏的老鼠合作,但永远不可能把它视为同伴。就像某个叫生命学派的组织宣传的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大自然需要平衡,猫捉老鼠,是本能,也是职责。不捉老鼠的猫不是蠢就是坏。
年轻警察冷静下来,笑道:“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肯定又是哪个国家的间谍,本杰明,你立了一个大功!”
罗真本着言多必失的原则没有回应,提着马灯四处搜寻神秘人留下来的线索。
突然,他在一张红木桌前停了下来,桌上的镜子清晰地倒影着地下室的环境。
“哦,我的朋友,今天你是怎么了?如此沉默寡言。”年轻警察轻轻靠了过去。
“楼上那位警察的尸体你准备怎么处理?”罗真看了眼镜子,忽然问道。
“你是在关心这个?”年轻警察恍然大悟,轻笑道,“当然是扔在那里,当他因为发臭而被人找到的时候,我早就离开了加桑,在金雀花联邦的礼夏开启新的生活,而你将重获新生。”
罗真点点头:“其实你有个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
“杀了我,在述职报告上如此描述:本杰明抗拒逮捕,从我手中抢过手枪,经过一番搏斗,罪犯成功击毙,但巴克警察不幸殉职。这样你不仅得到了失乐园,还能升官加薪。”
良久,年轻警察开口道:“这个玩笑并不好笑,我的朋友。”
他并没有解释,微笑着,眼里流露出的却是如同冰山一样的戒备。显而易见,罗真的话像一把利剑刺破了轻浮而虚伪的表面,露出漆黑膨胀的野心,能面无表情地杀死自己同伴的人,他们的坦荡就如草原上奔跑的群狼。
“你不会那样做吧。”罗真说。
“当然......不会。”年轻警察耸耸肩,把放在枪袋上的手挪开。
“很好。”罗真右手离开了风衣内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