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王妃跑了
宣王娶亲,十里红妆,欢快的喜乐声响彻街头巷尾。
唐晓慕身穿大红嫁衣,安静地坐在红顶喜轿中,清瘦的背脊挺得笔直,并无成婚的喜悦或羞涩。
围观人群被护卫拦在两旁,议论声透过热闹的乐声传入唐晓慕耳中。
“听说新娘子是叛贼唐元明的女儿?她怎么还能走出昭狱,嫁给宣王?”
“据说是先帝指婚,可谁知道呢?宣王病得不成人样,十有八-九是去给宣王冲喜的。冲来了喜最好,要是宣王没挺住,这位新王妃怕是也没了……”男人不怀好意地笑着,眼中还有些遗憾唐家小姐年纪轻轻就要殉葬。
那么漂亮的美娇娘,要是给他就好了。
唐晓慕紧紧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听这些话。
父亲唐元明是大周的骠骑大将军,驻守北固城多年,这座漠北边城正如它的名字般固若金汤。
可就在唐晓慕离开北固城的第二日,城破了。
据边关急报,城中将士、百姓死伤无数,却唯独没有唐元明父子的尸首。这本就令人起疑,更遑论后来裨将还在唐元明书房中搜出了他通敌的信件,更是全国哗然。
唐元明战功赫赫,亲姐姐是当朝太后,一家老小都在京城,完全没有理由通敌。军报传到朝廷时,当场就有老臣质疑。
可皇帝盛怒之下,不仅将唐家主仆一百多人全部打入昭狱,甚至连求情的人也没放过。
直到昨天傍晚赐婚的圣旨下来,唐晓慕才重见天日。
父亲绝对不可能通敌,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交叠放在膝上的白皙玉指紧紧握住,唐晓慕仔细思考着该如何为父亲证明清白。
轿辇颠簸中,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宣王府。
宣王昏迷不醒,前来迎亲的是礼部的官员。
唐晓慕在喜娘的提醒下走出喜轿,龙凤呈祥的红盖头下,她透过轻薄的沙料,看到宣王府的巍巍门楣。
喜娘扶唐晓慕进府,旁边忽然闯进来一名身着短打的健硕男子。
“反贼受死!”男人一声厉喝,挥着一柄打铁的长铁锤迎面朝唐晓慕冲去。
喜乐声戛然而止,场面乱作一团。
喜娘吓得花容失色,唐晓慕扯着她躲开致命一击。
铁锤哐当落地,发出一声闷响,宣王府门前的青石砖碎成齑粉。
短打男子很快被宣王府的护卫拿下,堵了嘴拖走,消失在众人眼中。
围观人群中有人认出男子的身份,疑惑地问:“这不是城东铁匠铺的李奇吗?他来干什么?”
另一个人解释:“李奇哥哥在漠北当兵啊,北固城破了,他哥音信全无,铁定是死了,能不找唐元明的女儿拼命吗?”
有人不服地囔囔:“唐元明女儿的命是命,将士们的命就不是命吗?凭什么她不仅不用死,还能嫁给宣王?”
有人嗤笑:“谁让人家会投胎,有个当太后的姑母呢?”
“安静!安静!”侍卫厉喝,压制住不断冲上来的人群。
民众的议论声淹没在重新演奏的喜悦中,唐晓慕咬牙忍住想要辩解的冲动,在喜娘的搀扶下缓步往前走去。
眼下成婚要紧,等瞒过了盯着她的无数双眼睛,她再亲自去漠北看看情况,为父兄证明清白。
……
宣王病重,一切从简,连拜堂都没有。
唐晓慕很快就被送入正院,由丫鬟扶着坐在床沿。
床上躺着宣王,便省去了坐帐的婚俗。
宣王不能受吵闹,便也没人上前来说吉祥话。
前院的喧嚣渐渐散去,一切都安静得诡异。
屋内门窗紧闭,并无太多新房的装饰,只简要贴了几枚“囍”字以示新婚。
桌上放着红枣等物,龙凤双烛无声地燃着,偶尔“噼啪”爆出一朵烛花,也无人关心。
唐晓慕扯掉盖头,回头望向身后的人——她的新婚丈夫,宣王季修睿。
季修睿面色苍白如纸,连唇上也没有半点血色。第一眼望过去,只觉得这个男人消瘦得厉害,不至于形容枯槁,却病弱得仿佛拼凑起来的琉璃,轻轻碰一下就能碎掉。
当年季修睿执掌户部时,给漠北发去的军粮全是沙子,差点引得军中哗变。
这些年的军饷被以季修睿为首的官员贪墨无数,唐元明跑断了腿,拿到的军费还是杯水车薪。
为安抚将士、准时发放军饷和粮草,唐元明不仅把自己的身家填了进去,甚至连唐晓慕的嫁妆都给赔了进去。
如今唐晓慕出嫁,一百二十抬嫁妆还是太后出的。
季修睿可以说是唐家的头号死敌。
后来季修睿身中奇毒,只能靠各种珍贵药草吊着一口气,唐晓慕一直觉得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