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加入搜寻部前需要先做一个长跑测试,刷掉一拨人,然后才能去训练场训练,但尽管如此,有过厚实的训练基础毕竟还是少数,无论这个部门训练有多高要求,也要讲究循序渐进。
季浔的体能在大学生中算是稍好的,之前为了长跑比赛也没少参加围着操场锻炼,因此与她而言,前两日训练还算轻松。
到了第三日难度陡然加大,增加的强度在身体承受范围边缘疯狂试探,险些超出,季浔紧咬着牙硬挺着撑到解散,回到宿舍几乎人都快瘫软了。
翌日正午,依旧是晴空万里的好天。
自打丧尸病毒爆发了之后,工厂停运,车辆被毁,整个城市运转系统彻底瘫痪,治了好几年都没治好的雾霾倒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空旷的训练场,别说是阴凉地,连棵叶子多的树都没有,头顶上的太阳如同个大火球,毒辣辣照着洋灰地。
季浔不知道地表温度有多高,正如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训练场上跑多久。
她头上渗出涔涔冷汗,苍白的双唇微颤,脸颊却是燥热泛着微红,热风吹过,本就难受不行的胸口又多沉闷几分。
“二十公里都跑不下来,出了安全区,难道等着被感染么!”教官洪亮的声音荡漾在训练场上方,他粗着脖子,大喊道:“还差三圈,坚持!”
“教官……我,我实在坚持不住了……”一个细声细语的声音出现在队伍中,说话的那个女生气喘吁吁迈了出来,停驻在原处,她弯下腰休息着,双目却在紧盯着教官的脸。
教官静静的望了那个女生片刻,转身从台阶上摸出一块牌子:“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去劳工部报道吧。”
后面说了什么,季浔已经听不清了,等到大队伍绕过弯道,她扭过头,只看到那个姑娘在训练场边缘一步一回头,最后一狠心,转头消失在阴凉处。
又两圈过后,还剩最后四百米了。
于之前跑过的一万九千六百米而言,这一小段路简直短到可以忽略不计。
可她却不知道自己能否撑住。
季浔只感到胸口处越来越闷,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除了疲惫和劳累,还有恶心和眩晕。
偌大的训练场忽的变得不再明朗,太阳之下似有繁星点点坠落,季浔望着越来越多的黑点出现在自己眼前,逐渐的,光芒万丈的天便被一片黑暗笼罩。
脑子再也不清醒。
她脚下一顿,摔倒在训练场上。
她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是恍惚之中似有人掀开她的眼皮,又用手抚了抚她的额头。
待她醒来时,已经是傍晚。
透过小小的一扇窗,季浔看到了真正的星星和黑暗,见到路灯下那堵高高的围墙,昏黄的灯火晕染着小小一圈墙面,给予安心的同时也带来了压抑。
头顶的吊灯散着白色的光,房间小而空旷,乔蕾坐在床边,见她醒了,抬手从柜子上拿来一小瓶藿香正气水:“先把这个喝了。”
季浔乖乖听话,一饮而尽。
“我怎么了?”季浔喝完后忙问道。
“中暑,在训练场晕倒了。”乔蕾又起身去接了一杯热水:“搜寻部的人把你带来诊所,消息传到我那里,我就赶过来了。”
“中暑……”季浔小声念叨了一遍。
片刻后,她忽的想起了什么,匆忙朝着窗外望去。
她记得白日里那个坚持不下去被处出搜寻部的队员,也记得教官说过的话语。
安全区有个规则,进入之后,所有人只有机会转移一次部门,也就是说,白日那个女生自愿降到了劳工部,尸毒结束之前,便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现在她中暑晕厥,甚至连教官的样子都没见到,再醒来已经入了晚间。
她还有机会回搜寻部么?
医院的位置在安全区的边缘,这个地方因为离大门太近,平时鲜有人来,加上天气闷热,蚊虫又多,此时街道安静一片。
季浔朝着田径场的方向望去。
空无一人。
季浔心下一沉,整个人愣在窗边。
搜寻部没人等她。
才刚开始,就要结束了么?
“今日才第四天,据说最严酷的训练还没开始呢。”乔蕾像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你还打算继续么?”
季浔垂下眼眸,眼框又红了一圈:“我还可以继续么?”
乔蕾身形一顿,转过身,定定望着季浔。
片刻后,她似服软般叹了口气,将手中碰着的热水杯递给床上的人,边拉开椅子坐下。
季浔抹着眼角,轻道一句“谢谢”。
“把你送来的似乎是搜寻部的正式部员,送你到医院就走了,交代人提醒你一句,说念在你马上撑过了二十公里,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下不为例。”
季浔一惊,愣愣的抬起头,眸子闪过一丝光亮。
乔蕾好像不太情愿告诉她,别别扭扭了半天,终于还是听从了自己的良心,艰难张口:“如果你不想继续了,去找教官领个牌子就能走了,反之你若还是不死心想继续参加训练,明日按时到达训练场,再错过就可以不用去了。”
她耸了耸肩:“那个部员的原话。”
乔蕾之所以还算痛快将这些消息透露给季浔,一是觉得她也通过不了这么严峻的考核,二便是因为,她想尊重季浔的选择。
留在劳工部和加入搜寻部,权衡利弊,季浔未必不知道哪个更利于生存。
她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都劝了,剩下的决定权在于季浔本人,自己永远无法代替别人做决定。
就如同季浔所说的,若自己没能力通过考核也就认了,但要是因为害怕劳累而退缩,她恐怕会后悔一生。
“你的眼泪怎么这么不值钱。”乔蕾望着对面那张夹着泪珠挂着笑,不知喜悲的表情,任命的用手指头替她拭了一下。
而床上那人手上端着的瓷杯还往外散着温热,掌心的温度似在一瞬间传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