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那力道却丝毫没有减小,她不得不转过杏眸。
沈谦之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她,出言讽刺道:“这又是你的新花招?”
孟妱不禁朱唇微张她怎会用和离书去玩闹?罢了如今他不信她也是该的。
见她沉默不语沈谦之的手渐渐捏的更紧了“上回在崇光门外你是不是料定我会去。”他语气笃定根本不是在寻求她的回应。
可那里对孟妱来说,意义不同是沈谦之初次救她的地方,她又怎会在那里骗他,何况她确实未想过沈谦之会来。
即便知他会不信她,还是开口道:“不是。”
沈谦之终于松开了手,脸上却丝毫未有信服的意思,只自端起一旁的酒盅,一饮而尽。
大殿上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殿中花容玉质的女子们正轻歌曼舞,她与沈谦之却再未说过一句话。
少时坐于殿内前座的二皇子穿着一身蟒袍举杯起身上座的温贵妃瞧着欣慰的点了点头接着便听二皇子贺道:“孙儿恭祝皇祖母福寿绵长活百岁,身体康健行如风。”
二皇子话说到一半时沈谦之蓦然放下了手中的酒盏拉起孟妱的胳膊便往宝华殿侧门走去。他步子迈的大,孟妱几近跟不上他,行至殿外他终于放开了手。
孟妱被他抵在墙上,听着他低声一字一句清晰的对她说道:“待会儿无论听见里面什么动静,都不要进来。只在这待着,等着我。”
忽然间被他这一顿嘱咐,孟妱一头雾水,还未来得及去问,沈谦之便转身离去了。
孟妱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这宝华殿外竟围了些禁军。她进宫数次,只见过些巡逻的守卫罢了,登时心内不安起来,转瞬想到嬷嬷与爹爹他们还在里头,不免担忧起来。可直觉却告诉她,沈谦之的话是该信的。
她就这么靠着红墙,定定的站在殿外,不多时,殿内响起嘈杂叫喊声,守在殿外的禁军训练有素的迅速冲了进去。
又过了许久,殿内的声音平息了下来,众文臣命妇在禁军的指引下缓缓走了出来,个个皆面如土色,惊魂失魄。
“沅儿,娘在这儿啊,不哭不哭,别怕。”杜氏拥着孟沅从殿内走出,孟沅不住的用帕子拭泪。孟宏延亦跟在身旁,轻抚着孟沅的头,耐心道:“有爹在的,倒这点子事也值得你吓的这样。”
孟妱并不知里头发生了何事,却见几个陪同进宫的官家小姐都娇柔的躲在父母怀中啜泣。
“怎的会出这样的事,当真是让人后怕。”不远处一个穿着文官官袍的男子也不由缓缓叹了一句。
孟妱怔在原处,不一会儿,听见殿内传出李嬷嬷的声音:“郡主!郡主!”
她瞥了一眼父亲与长姐的方位,见他们无甚大碍,便忙又跑进殿内去了。
李嬷嬷面色焦急,只围着大殿不住的找寻,孟妱忙远远的唤了一声:“嬷嬷,我在这儿!”她一面应着,一面跑过去接嬷嬷。
等李嬷嬷将她抱住,心下安定了下来,她这才注意到大殿中央有一片浓厚的血污。
“走,咱们快出去。”
她似乎都能闻见那血腥气,方才分明是丝竹交错的宴席,转瞬便成一片狼藉。
李嬷嬷揽着她出了宝华殿,正碰上了站在殿外的孟宏延三人。
“妱儿,没事罢?方才竟半天没寻见你,为父甚是担忧。”孟宏延上前两步说道。
“郡主与我们坐的远,还当您与几个公主一同被禁军护送走了呢。”杜氏在一旁跟着说道,似是在解释着什么。
孟妱抬眼看了一眼父亲,不知怎的眼眶红了起来,低声道:“我没事。”
一旁李嬷嬷满是皱纹的双眼,却直直的盯着孟宏延。
昭仁殿里的温贵妃惊得花容失色,伏在皇帝膝上直哭不止,“陛下,今日若不是臣妾日前引荐的那位少傅在场,茂儿只怕是凶多吉少。那贼人也忒狠心了些,竟敢在太后娘娘寿宴上行刺,实在是不将天家放在眼里,这样的人,合该碎尸万段才是!”
说着,美人咬牙切齿起来。
看着怀中哭的梨花带雨的贵妃,皇帝面色未动,良久,轻抚了抚她的鬓发,“朕知今日你与茂儿都受了委屈,此事更是惊扰了太后寿宴,朕自会为你们母子做主。”
如此这般安慰了一番,温贵妃的哭声方渐渐平息。
“陛下,臣妾今日实是后怕呢。”她说着,艳红的指尖轻拍着胸前,凤眼不住的往皇帝身上瞟去。
皇帝抓过温贵妃的玉手,她忙趁势倒在他怀中,枕着他宽厚的臂膀,良久,听他温声道:“贵妃今日受惊了,晚上朕再过来看你。”
温贵妃这才缓缓从他怀中坐起,用帕子轻点了点眼角,柔声道:“妾身今日失礼了,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皇帝轻笑了一声,道:“贵妃爱子心切,何罪之有?再说,茂儿也是朕的孩子。”
温贵妃听他如此说,面上这才有了些笑意,道:“方才宴会被搅的乌烟瘴气,实是晦气,陛下都未能吃上一口好饭菜。稍后陛下还要往奉天殿去,不若让臣妾现下亲自下厨去给陛下做些简单的小菜来。”
说着,温贵妃站起身来,就要去吩咐下人。
“你也惊着了,歇歇罢。朕晚上再来。”皇帝亦起了身,轻声的说着。
温贵妃唇角的笑意消了些,福身下去道:“臣妾恭送陛下。”
皇帝前脚走了,掌事的女史便进来回道:“娘娘,二皇子殿下还在偏殿等着呢。”
温贵妃轻叹了一口水,“把他召进来,罢了,还是本宫过去瞧瞧。”
果不其然,温贵妃走去偏殿时,魏茂整个人脸色煞白的坐在桌旁,双目无神,双手紧紧攥在一处。
见温贵妃走了进来,连忙上前哽咽道:“母妃,怎么办怎么办?这事儿谁干的?老大?老四?!”
温贵妃理了理方才有些凌乱的发鬓,一径往里面走着,边冷冷的说了一句:“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