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天幕上,斜斜地挂着一弯新新的月牙儿,带着昏黄幽远的光,静静地,轻轻地,几颗不算很亮的星,与旁相伴,不靠近也不远离。初夏的夜风,暖暖地,柔柔地,吹在脸上像母亲的手轻轻拂过。 走出教学楼的李闯,一边大步走路,一边伸张手臂,坐着扩胸运动,呼吸着入夜清新的带着花香的空气,冷不丁,李闯想起了故乡的那片沙枣林,不禁心潮澎湃,一种久违的心绪瞬间被激活,兴奋,欣喜,透过夜空,飘洋过海,翻山越岭,李闯的情思飞向故乡的那片沙枣林。 哦,久违了,我故乡的沙枣林。 漫步在操场边的李闯忽而发现,他竟是那样深深地热爱着故乡的沙枣林,寄予它无限的深情与眷恋。 曾记得就是故乡的那片沙枣林,留下过他无数稚嫩的脚印,洒下过他无所顾忌的朗朗笑声,那片沙枣林,李闯一直当它是一个无与伦比的乐园。那些年,每当与伙伴们嬉戏穿梭在其间时总会忘记一切到日落西山,待到远处隐隐传来母亲们亲切又焦急的呼唤声时,一个个小脑袋才无奈地钻出沙枣林,怕打着身上的尘土,捡拾去头发上的柴草,相互勾搭着手臂,吵闹着,嬉笑着,意犹未尽的,恋恋不舍的离开,总也忘不了预约第二天的时间。 就是故乡的那片沙枣林,李闯清晰地记得,每当五月,满树银花,芳香四溢之时,他总爱嘬着鼻孔,大张着嘴巴,将那特别而又浓郁的香气连吸几口,忘情的闭上眼睛,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无数次猫着腰身,攀上枝繁叶茂的树干,选择粗细适中,花簇稠密,四瓣金黄色小花将开未开状的枝丫折几枝带回家,稍加修整,插入盛满水的瓶中,审视着摆放在最合适的地方,即刻,那独特的幽香便会泄满整个屋子,看一看,闻一闻,嘴角就会挂上一抹满足的微笑,及时续上水那花会持续20天左右不败,那段日子伏案作业,一坐准是几个钟头,就连平时枯燥难懂的问题也会因为那一束平平常常的沙枣花而茅塞顿开,做事效率奇高,心情真是美啊。 依旧是故乡的那片沙枣林,夏末秋初之际,总会看到那一枝枝,一串串,一嘟噜一嘟噜诱人的沙枣,红的,黄的,白的,杂色相间的。啊哈,好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仰着发酸的脖颈望望这株,瞅瞅那棵,奋力甩一根短棒上去,一阵哒哒声过后,沙地上便星星点点地落满了沙枣,随便擦擦尘土急不可耐地放几颗在嘴里,酸酸甜甜,酥软甜脆……想要的味儿一时都有了,真是回味无穷,总是吃个没够。有时候,母亲还将带回家的沙枣晒干去核研磨成粉状,和着面粉做成枣面馍,便成为一道当地的美食。那些年,还将细长条状的沙枣核用细线穿成串,染上不同颜色,一幅幅自制门帘,美观又实用,跟艺术品似的。 在李闯的印象中,父亲给他讲过,当地的人们为治理风沙、涵养水土种下了那片沙枣林,经年累月,沙枣林扎根沙地边缘,吮吸着沙层深处有限的水分,一年四季,像一群忠诚的卫士守卫着故乡的山水林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小苗成苍天,树干上留下了斑驳的伤痕,但它们却从未动摇生存的信念,从不向风沙低头,从不向干旱屈服,就是干枯了也不曾倒下,仍旧昂挺枝丫,对抗着风沙的侵袭,它们没有戈壁胡杨千年不死、千年不倒、千年不枯的美名,没有胡杨金黄亮丽的身姿,但在它一轮生命轮回的每一个环节都会把有限的资源奉献给当地勤劳的人们,他们一直就那样傲然坚毅地挺立着,挺立着…… 恍惚中,李闯又一次置身故乡那片沙枣林中,他怀念它们,怀念故乡的亲人,怀念故乡勤劳的人们,怀念故乡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 李闯有些激动,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此刻,他想到了九泉之下的父亲,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想到了他心爱的素婷,他感觉血脉膨胀,胸腔里有一股灼热的激流,青春啊,总是让这些热血青年激情澎湃,浑身涌动着想要成就一番惊天伟业的冲动,生命的激情是抑制不住的,李闯撩开两天长腿,在操场边狂奔起来,耳边呼呼生风…… 黑暗中,渐渐平息下来的李闯在操场边的看台上坐下来,久久注视着浩瀚深邃的夜空,分别给安徽老家的爷爷奶奶,日夜辛劳的母亲拨打了问候电话,又给他亲爱的素婷发了微信后才起身向宿舍楼走去,一路上经过一处花塘时,再次嗅到一股不知名的花香,李闯很自然的便又嘬起鼻孔,把那花香当做意念中的沙枣花香,嗅了又嗅。 同寝室的学子们大都已经睡了,只有他的好友苏文杰还在玩手机,其实苏文杰也就是借玩手机等李闯回来,现在,他的男闺蜜不回来他已经有点睡不着了,李闯跟他小声打了下招呼蹑手蹑脚的爬上床躺下身来,却怎么也睡不着,看样子,他依旧沉浸在沙枣林乐园和沙枣花香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