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语嫣深深打量她好一会儿,说:“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土豪或者什么海外名门?” 顾西有些尴尬,面对一个翟家的大小姐,她家真的太普通了,不过她都这么问了,她也没想过否认。 “对。” 翟语嫣喝干了咖啡说:“你家里是国内政界的还是学界的?” “啊?”顾西有些讶异,又问:“什么意思呀?” “呵,就是你爸妈干什么的?” 顾西这时感觉到一些她的刨根究底有些奇怪,她倒也不是傻瓜,不过还是淡淡道:“我家没什么背景,我爸妈就是老老实实清清白白的农呀。” “农民?!”她的声音斗高了几个分贝。 “嗯。” 翟语嫣刚才维持着的尚还温和的表情完全变了,目光变得凌厉,带着无法掩饰的鄙视。 翟语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尤如她就是一个垃圾。 “那你能帮到陆总什么?你一个农家女傍上他,然后毫无节制地挥霍他的财富,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你说你这样算什么?” 顾西眉头皱了皱,说:“翟小姐,我们是不是有误会?” 正在这时,服务员来上头菜了,两人就都没有说话。这边的头菜,焗蜗牛做得很有特色,是招牌菜之一。 顾西以前在别的餐厅吃过,就点了这道头菜,翟语嫣点的是鱼子酱。 两人一边吃着,一边各怀心思,顾西觉得她有点太天真了,忽然餐厅的钢琴声响起来了。 一位穿着白色西装的男琴师正在演奏一声舒扬悦耳的曲子,顾西觉得听着也挺舒服的。 忽然,翟语嫣说:“顾小姐喜欢舒伯特吗,不过相对于舒伯物,我更喜欢西贝柳斯,他的音乐澎湃而忧郁,唤醒沉睡的芬兰民族……” 听着翟语嫣从刚才的小夜曲激发开始大谈古典音乐,顾西蒙圈了。她的音乐知识还停留在中学的常识,而且她音乐课时上课也没怎么认真过,很多常识的东西时隔日久,她早不记得了。 顾西是有些少年天真,但并不是蠢,多少明白翟语嫣是用这种方法讽刺她没有文化、不懂艺术。而她这种真正大家千金是有沉淀的。俗话说贵族都是几代积累的,翟家虽然也是翟景天才发财,但是翟语嫣可是真正千金小姐的教养长大的,毕竟国内改革开放也才二十几年。 顾西知道多说多错,于是在翟语嫣从音乐说到欧洲文艺复兴时的很多艺术家时只是淡淡笑着,忍耐着,就当她是免费为她讲解文艺。不过当她不时冒出法语、意大利语、德语的术语词时,顾西不禁抽了抽嘴角,又用喝咖啡来掩饰自己不合时宜的抽。 顾西也承认她不懂是事实,而翟语嫣肯定也发现了。之前的谈论文艺就当她是喜欢那些需要分享,但是后来的炫外语术语就太过了。她显然不是要教她,而是明晃晃地以这样的方式羞辱她。 顾西已经有些忍不住了,她很想离开,但是如果这样拂袖而去才是更让她笑话。 翟语嫣说:“下周末市音乐馆有维也纳来的著名乐团的演奏会,顾小姐要不一起去听听吧。” 顾西叹道:“翟小姐博学多才我是很敬佩的,演奏会我就不去了,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空。” 汤和主菜吃得差不多,开始上甜点。 翟语嫣当真语笑嫣然,谈着她从小就熏陶的富家千金的经历,顾西没有多言,只开始显得有些不自在,一再忍也要忍不住。 翟语嫣忽笑着说:“顾小姐怎么一直不说话呢?是不是看不起我呀?” 顾西说:“哦,我听你说的也挺有趣的。” 翟语嫣喝了一点柠檬水,看着顾西,说:“其实我觉得你也是个有趣的人。你说你一个农家女,突然和一个富豪恋爱了,被包养了,生活完全和以前不一样,这种感觉是不是感觉特膨胀?和我说说这种感觉呗,因为我是一辈子都没机会亲身体验的,我以后的男人,我也是配得上他的。” 顾西放下叉子,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了,她抬眸看着翟语嫣,而她也目含精芒看着顾西。 顾西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对呀,穷丫头变成公主,从简陋的居室住进豪华公寓;本来是一个月还没有两百块买衣服,现在我的衣服几个衣柜都放不下,而且全是只穿了一两次的奢侈品;从小连黄金戒指都没戴过,现在是一大堆的珠宝。从一个月为了学校勤工俭学到200块钱去找老师反应困难争取,到花不完的零花钱。就是这种感觉,可惜你也说了你一辈没机会亲身体验,不然真可以交流。” 翟语嫣呵一声,她被气笑了,只不过眼底没有笑意,说:“你这样活着真可笑。” 顾西也是脾气的,说:“我可笑,你也没好多少呀,你不也花爸爸的钱?我们家就这样,丈夫负责赚钱,妻子负责花钱,你家是爸爸负责赚钱,妻子、母亲、女儿负责花钱。我们两家一样赚的是自家钱,花的也是自家钱。若说我们有区别的话,就是我爸妈教过我,不能干涉别人家的家事。不懂文艺是教育机会的客观原因,干涉别人家的家事就是家庭教养的主观原因。” 翟语嫣怒道:“我真心和你做朋友,但你太自以为是了!” 顾西说:“这句话该我说才对。” 翟语嫣道:“陆总真是瞎了眼才让你这种拜金没见识的穷鬼乞丐缠上当了冤大头。” 顾西冷笑:“你的理论很奇怪呀,你自己沾沾自喜有个有钱的好爹,却又不看过别人有个好丈夫。” “那是我亲爸爸!” “Frankie是我亲老公呀!” “你……姓顾的,你太嚣张了!我的父亲是翟景天,你不过是不知哪里来的穷鬼野丫头,你就是靠出卖皮肉过生活,你凭什么和我比?你伶牙利齿也掩盖不了你拜金而勾引男人的事实!农民的女儿,你就给我一辈子在乡下地里刨食好了,穿上好衣服就能掩盖身上的臭气吗?” 顾西慢条斯里地说:“别人长嘴巴是用来吃饭的,你怎么用来排泄?你真可怜。” 翟语嫣本来就是想陆放想得发疯,因此嫉妒得没有理智了。原本还以为陆放声称的未婚妻是他交往很多年的女人,是在国外长大的华人有名家族的名媛,因此再不甘也顾忌三分。没想到却只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还是一个农家女。这让她大跌眼镜之外,也让她愤怒,愤怒之后把一直以来的隐忍的嫉恨都爆发出来了。 “你说什么?!你一个农家女穷鬼凭什么这么和我说话?你以为就你这样的土包子,你能跟陆总一辈子?” “就是一辈子呀。一辈子和土包子有什么关系呀?就算我跟不上他的步伐,我每天努力一点点,他总会看到我的诚意的。” “诚意?你也只剩下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你以为陆总是傻的吗,你为了钱,哪来的诚意?你不守农民的本分好好种地,生出这种贪婪的心思,你不知廉耻!你哪里配得上他了?” “我们夫妻俩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翟小姐别再问了。” “夫妻俩?你真当自己是他太太吗?你们没有结婚,他对你只是新鲜而已吧,世上没有这么傻的男人的。” “喂,翟小姐,是我看在翟总和翟大少的面子上,我一直忍让你的无礼,你再这么无礼取闹,我可也不客气啦!” “你还挺嚣张的。哼,你知道像什么吗?就是那种土包子小人得势,然后不知天高地厚。你会为你今天的短视和嚣张后悔的!” 顾西深呼了一口气,说:“翟小姐,你说了那么多到底要干嘛?我又没得罪过你,你不和农家女做朋友,那就不做呀,我又没死乞白赖上你。” 翟语嫣这时压抑的怒火爆发后收回一点理智,她才忽然有三分难堪。说到底,其实陆放和谁在一起,到底她是外人,连翟景天都让她息掉念头。 翟语嫣说:“顾西是吧,你知道吗?社会是有规则的,婚姻讲究个门当户对,不门当户对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而做人最重要的是自知之明,妄想麻雀变凤凰,最终只是一场笑话。” 顾西这时再不知道翟语嫣的目的就是白痴了,轻笑一声,淡漠地说:“你喜欢Frankie呀?” 翟语嫣不禁一滞,身子在隐隐颤抖,半晌没有回答。 顾西说:“你连承认都不敢,你又跟我说那些干什么?” 翟语嫣恼道:“我是喜欢他,只有我配得上他,我们是门当户对!是你不自量力地参一脚!” 顾西摇了摇手说:“你等等,在我和他已经订了婚的时候,他都还不认识你,什么叫我参一脚,弄得我是小三一样的?说话讲逻辑哦!” 翟语嫣气愤地说:“但你配不上他,以他的家世怎么可以和一个农家女结婚?” 顾西翻翻白眼,说:“翟小姐,你觉得是只和他有几面之缘的你了解他,还是天天和他生活在一起的我了解?或者你觉得以他19岁剑桥双硕士毕业的头脑还想不到你想到的事?门当户对什么的,他没听说过?以他的身份地位当真没有遇上过比你更配得上他的女人?他向我求婚的时候不知道我的出身会给他带来什么?所以,你的那些逻辑本来就是不成立的。” 翟语嫣被她泼了冷冰,目光像是想要吞了她一样,说:“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这样的女人!” 顾西哧一声笑:“所以我说,你不了解他呀。他要的不是一个显赫的岳家,然后在岳家面前伏低做小当条狗。他又不缺钱,凭什么要给自己找个主人?也不是一个你这样自以为是的女人,因为你是他见识过的最多的一种类型的女人,根本就让他心动心疼不起来。所谓门当户对的规则就更是笑话了,因为他是个骄傲至极的男人。所有男人孜孜以求的婚姻规则,正是他最喜欢贱踏的!因为大部分男人有点钱有点权就花天酒地,再好的外在身份包装也掩饰不了的骨子里的下贱,所以他追求的是爱情的生死相许、激情和温情。几乎所有有钱有势的男人不会娶一个农民的,他就偏要娶。他风度翩翩、雍容俊美表面上是上流社会贵公子的翘楚了,可背地里却是喜欢挑战规则和秩序,这会让他有一种钱也买不到的成就感和满足感。也是他骨子里的骄傲是一种叛逆,是对现实上流社会物欲横流的叛逆和讥讽,尽管,他也是一个有身份的男人。你和他才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却在我面前声称喜欢他,配得上他。当然啦,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喜欢我,所以农民的女儿有千千万万,他偏偏选了我。但我也喜欢他,所以会去了解他的内心,所以就算哪一天我也成了所谓上流社会的人,我也有足够的学识,但我内在的心思还是会和他一样。因为我担心我有一天成为你这样的女人,就没有人和他心灵相通了。” 翟语嫣听着她娓娓道来,肩膀轻颤,不禁流下一滴眼泪。 顾西叹道:“别吊死在他那个树上了,是浪费你的时间。” 翟语嫣收了眼泪,深呼一口气,声音有些哑,说:“姓顾的,你给我等着!” 说着,翟语嫣拎起包起身就急步离开,顾西冲翟语嫣的背影喊道:“翟小姐,这顿AA呀!记得付钱再走,咱俩不熟,我不会为你付钱!” 翟语嫣顿了顿步,才想起未付款,去了柜台那里刷卡,顾西却懒得理她了。 顾西看着还有甜品都没吃,这样比较讲究的西餐可一点都不便宜,于是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安心吃甜品。她心想着陆哥真是蓝颜祸水,然后,回家她得好好惩罚他。然后,还是要好好爱他,毕竟他有这么多人争嘛。 正吃着,忽然一个服务员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支香槟玫瑰,彬彬有礼地说:“女士,你好,这是后面那位先生让我送给你的。” 顾西莫名其妙地接过花,又朝后面看过去,那还隔了一桌,坐着两个年轻的男人。一个穿着白色的衬衫、灰色的裤子,一个穿得休闲一些,白衬衫配蓝色的合身休闲型长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