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天牢,顾云眠一路上快马加鞭,直奔花月楼。
算着时间,花月楼的三场戏,应该已经临近尾声了,而谢春深看过戏后,理应由颇多思索。
他毕竟为人师表已久,对自己的学生颇有责任心。
对于秦思河来说,谢春深可能只是顾云眠短时的学生,他让谢春深白顾云眠为师,也不过只是十五天。
但是顾云眠嘴上不说,打从认了谢春深这个学生以后,就不存在什么短时的学生,和长久的学生,学生就是学生。
他并不轻易收学生,在谢春之前,他只有胤允一个学生。
在顾云眠看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即便是他在利用谢春深,但是当谢春深对他没有什么用处之后,谢春深是他学生这个身份,却能够避免谢春深像他过往棋局里无数的弃子一般被抛弃掉。
但是当顾云眠抵达花月楼的时候,眉毛不禁挑了起来。
眼看着离花月楼越来越近了,顾云眠重新戴上了自己的面具,从马屁后边的容纳箱拿出玄色的斗篷重新披上。
他看见花月楼前人潮涌动,无数人站在水月湖畔,竟是如浪潮一般,你拥我,我拥你。
从前顾云眠也开过中央戏台,他也知道中央戏台是热闹的,但是虽然热闹,却是有秩序的,不像现在这样。
顾云眠有意快速向前,他下了马,吹了哨子,着风月楼的下人来牵走自己的黑宵。
抬眼间,只见中央戏台遮天盖月的大幕布上,映出了一幅诡谲荒唐的景象!
原本应该在七层的戏台上看戏的谢春深,竟然在戏台上像是发了疯一样地追着一个青衣,语出惊人,举止荒唐!
他在戏台上追着别人,以至于阿俏戏班的戏子们在身后追着他,试图把他控制住,可是他像是发了疯一样,一边脱自己的衣服,一边去追着那个青衣,去脱人家的衣服。
人们议论纷纷,有些眼尖的人认出了:
“这不是修罗王带回来那个少年么?”
“啊,不是吧?长得的确是清俊有余,但是这也太……放浪了吧!”
“想不到修罗王竟然好这口?”
“修罗王请来阿俏唱戏,就是为了让他上台发疯了?这不会是新戏段的诙谐部分吧?难道这修罗王是想让着少年也在阿俏的班子唱戏,想要把他捧红?”
“你说什么啊,怎么可能,他的举止行为,真的像个丑角……他长得那么俊,修罗王怎么可能会让他扮演一个疯子!”
群众们惊得连连抽气,眼看着谢春深脱掉了自己的貂皮大氅,已经开始脱自己的深衣了……
小叶子在七楼欢快地笑了起来,指着谢春深道:“好耶,哈哈哈,大紫姐姐你快看!谢春深像狗一样,你说待会儿他们在台上疯够了,云眠哥哥回来看见他这样丢人,会不会一剑杀了他啊!”
大紫和小紫此时,却是被小叶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机关巧阵给绑住了!
大紫眉头一直在跳,她道:“丫头!你收敛一点!大公子已经提醒过我们,谢春深是他的客人,是他的学生!不是我们能动的!你快把我们放了,我们派人去把他拉回来,你兴许还有补救的机会!”
小叶子银牙一咬,扭过头,笑道:“补救?你是说,云眠哥哥真的会因为谢春深,跟我动怒么?你们是不是一直很嫉妒我能够在逸风面前没大没小,能够在顾云眠跟前肆无忌惮?”
“丫头,快别玩了……”小紫也恼羞成怒地劝道:“大公子固然宠你胜过宠我们,但是你要分清楚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休要触碰他的逆鳞!”
小叶子忽然站起来,她对于大紫和小紫的话很不以为意,她淡淡地,带着一点恼怒地道:“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在云眠哥哥心里有多重要!我告诉你们也无妨,云眠哥哥,一直拿我当亲妹妹的,他不过只是拿你们当仆人罢了!你们也不要拿你们在云眠哥哥心里的地位,来衡量他对我的态度!”
大紫和小紫望着戏台上的光景,眼看着谢春深又在说什么没羞没臊的话来,急道:“现在很多人都知道,谢春深是大公子带来的人,你让谢春深这样抛头露面,这样出丑,那出的还是大公子的丑啊!”
小叶子道:“住嘴!你见大公子几时在意过别人的看法?”
大紫大声叫道:“来人,来人!”
小叶子笑道:“七层的人都被我指使下去了,现在没有人来听你们的吩咐的,你们就老老实实看了这出戏吧!”
大紫道:“小丫头你当真荒唐!”
小紫也急道:“那阿俏也是的,怎不拦住?还有大公子身边的银雀和铁琵琶,此时都在哪儿?”
小叶子仿佛很开心地晃荡了几下脚,她嘻嘻笑道:“ 阿紫姐姐,你们是不是忘了,风月楼的密室?那密室,乃是云眠哥哥亲手所设,现在,铁琵琶和银雀正在密室里玩儿呢,至于他们什么时候能出来……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要是真的能够破了我云眠哥哥的密室机关,云眠哥哥应该会挺欣慰的?我这是替云眠哥哥做了一件好事……”
“铁琵琶和银雀!那是大公子的左膀右臂,这哪里是你能碰的!糊涂啊!”
“是阿丫头,快把他们放出来!他们跟随大公子多年,怎么会落在你手上呢,哎,都是糊涂啊!”
“怎么就不能!谁让他们虽然有脑袋,但是却分辨不出我该不该信!我瞧见他们,说让他们帮帮我一个忙,他们答应了!他们多半是看云眠哥哥平日里宠着我,而我又没有什么危害,对我没有戒心吧……哈哈,臭男人们,总是小看我们小女孩,落在我的手上,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
“那阿俏呢!阿俏功夫不错,怎不见他去制止谢春深!”
小叶子咧嘴欢快地笑道:“我跟花月楼的掌事们,还有阿俏那个不入流的戏子,都说好了,待会儿修罗王给谢春深准备了一场戏,不论待会儿发生了什么,都不许有人拦着。我是云眠哥哥身边的红人,谁能不信我的话?”
“你!”
大紫和小紫气极而笑。
正在这时,大紫和小紫却忽然瞪大了眼睛,望着中央戏台,道:“小叶子,刚才劝你收手,你不收手,这下好了,大公子亲自出手……你……哎,你自求多福……”
小叶子原本不慌不忙,此时却忽然转过身,去看中央戏台。
果然瞧见,顾云眠正在人群上空飞速掠过,他就像是海上的惊鸿一般,人群是翻涌的浪花,而他的足尖在人群上空轻轻地点过,就轻飘飘地落在了中央大戏台上。
这一下,全场顿时肃静,可是肃静了片刻之后,倏然发出了惊呼声。
一时之间,花月楼的周围人潮纷乱,尤其是无数少男少女,眼看着修罗王的翩翩身姿,心跳到连连抽气:
“修罗王!”
“修罗王竟然上了戏台!”
“大消息,修罗王上戏台了,你们看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