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赤豆(1 / 1)我在隋末跟人造反首页

吃过午食,郑婷消了会食,觉得对面的李大郎应该也差不多吃好饭了,便又拿了她的小鼓去了西院墙处。    先咚咚敲了两声,过了会儿,再咚咚敲了两下,却没听见回响,心里有些失落。    心想:难不成对方是在午睡?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九,人家既然要午睡,自己也不好吵他休息,便悻悻然地回了屋里。    一时间又无聊起来,便又托腮坐在廊下看风景,时不时往西院瞄一眼过去。    红笺笑道,“娘子,要不红笺再把你的羯鼓拿出来。”    郑婷拦下她,“还是别了。”然后靠在廊柱下叹道,“我要是能像五娘那样唱歌就好了。”    红笺道,“娘子你唱的歌也是很好听的。”    “可是却不伦不类是不是?”郑婷笑看向她。    红笺一时无语,说实话,的确不是正腔正调。    郑婷却道,“别到时候,伯牙子期当不成,却被认作是南郭先生了。”    红笺道,“怎么会呢?”红笺又是一顿好劝。    此时屋外天空却渐渐有些阴沉了下来。    郑婷问道,“是要下雨了吗?”    红笺道,“看这天气,怕是要下雪了。今年的雪来的可真早啊。”    郑婷:“早?”    要知道现代的时候,虽不知道北方如何,但都农历腊月了,往年就是杭州,这时也下过一两次雪了,她大二的时候还一大早跑去西湖边看断桥残雪呢。    可如今她北上也有些时间了,最多也就下了几回雨,连雪花的影子都没见着呢。    还说今年比往年来的早了?难不成往年还要到腊月底才下雪的?    红笺却道,“婢子以前听夫人说,她十五岁刚嫁给使君的时候,荥阳这边有时候仲冬就下雪了,后来却是越下越迟。婢子跟了夫人后,都是旦日的时候才下一些,但都积不起来。”    “这样啊。”郑婷笑了,难不成这个时候也是在“全球气候变暖”?    不过想想唐初的壁画里,是没多少人穿袄裙的,也就接受这个想法了。    又叫了阿吉过来,和红笺一起在廊下玩起了博戏,当然不是这时候流行的六博,就是她想玩,也没有博具啊,而是借来了色子,投大小玩。    至于赌资,则取了红豆来替,每人五十颗,色子点数最大的,可以从另外两人处拿走相差点数的豆子。    郑婷的运气历来不错,钱袋都不用装钱了,而是被红豆填了个满,而阿吉,虽然名字带吉,却输得最惨。    郑婷笑他道,“阿吉,我看你可以改个名字了。”    红笺笑着相和道,“娘子,改什么啊?”    郑婷笑道,“叫雷永输啊,老是输,就没见他赢过。”    说着和红笺一起笑他,把雷四郎气得脸都红了。    正未时的时候,管事的让人给西院送来了酪浆。    北方到底是比江南畜牧发达,牛羊等动物的乳汁几乎每个大户人家都有存,酪浆也成了待客时仅次于酒水的饮料。    郑婷因为中午吃的是面,倒是真有些渴了,让婢子下去谢管事的,便在廊下捧着碗小口地喝起了酪浆,却听对面院里突然响了两声琵琶。    呀,对面的午睡醒了!    郑婷放下敛口瓷碗,跑回屋里就抱出了她的羯鼓,刚要坐下击鼓,却听那边想起了相和歌《子衿》,这叫郑婷一时愣在原地,忘了反应。    琵琶声峥峥,却把子衿弹得缠绵,郑婷隔了许久才回了神,踩着拍子击起了羯鼓,勉强跟上对方的节奏。只是还不等她拍多久,那边的曲声却又突然停了。    郑婷立在原地,手则扶在羯鼓上。    “娘子怎么了?”红笺问道。    郑婷往院子一看,见院里只有她们三个,扫除的婢子并未回来,便将羯鼓丢给红笺道,“红笺你就在此处站在,什么都别说。”然后对雷四郎道,“阿吉你跟我来,帮我个忙!”    在雷四郎的帮助下,郑婷终于爬上了李树,双手攀扶着夯土墙,往对面看去。    安德王府西院和郑州刺史府东前院并不是在一条直线上,要比她的院子还要往前去个三四丈的距离。郑婷从院墙处看去,正对的却是人家屋子的侧墙,只能隐隐看到门廊处。    一个身姿颀长穿淡青色夹棉襕袍的男子此时正背对着她立在廊下,手中还垂着一柄曲项琵琶。在他正对面的地方好像还立着一个穿胡袍的男童,只是人被半挡着,她也看不清楚。    目光全集中在了那个六尺高的缥色身影上了,束发却并未配簪,许是在家中燕居的关系,连蹀躞带也没系。    看着那个背影,郑婷觉得自己的心越跳越快,急切地想让对面的人转过身来,却又怕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也不敢大声喊去。    情急之下,想到自己腰间钱袋里的红豆,便急急掏了一把在手里,直接往对面屋檐下掷了过去。    “谁!”  “三娘?”    刺史府东院和安德王府西院同时响起两声人声。前者是个男童的声音,后者她却认出是杨五娘。    郑婷回头看去,果见是杨五娘,刚要和她打招呼,脚下树枝却一折,人从树上掉了下去。    “啊!”郑婷惊呼了一声,幸好被树下的雷四郎接住。    “娘子!”廊下的红笺也不管先前郑婷的命令,急跑到树下,问道,“可摔着没有?”    郑婷从雷四郎怀里跳了下来,拍了拍裙角,抬头看向那处被她踩断了的高枝,有些可惜,“我不要紧。”    然后看向院门口,喜道,“五娘?你怎么回来了!管事的说你最快要明日才能到呢!”    杨五娘走过来道,“你可别提了,一提我就来气!要不是二郎他非要去看他阿耶,昨日我也不会被阿翁逮着了。”说着却是皱眉道,“你怎么就穿了这件来?”    郑婷笑道,“你送我的新衣这么好看,我可是等不到过年了。”说着转了一圈,笑问道,“怎么样,好不好看。”    “好看……”杨五娘道,然后看着被郑婷踩断的李树高枝,取笑道,“偷看对院的人了?”    郑婷红了脸道,“那人琵琶弹得好。”说着又问道,“他是郑州刺史家的长男?”    杨五娘道,“是啊。怎么,你没看到正脸啊?”    还不是因为你突然喊她嘛!她差点就看到了!    只是,那人果然是李刺史的儿子吗?那就不是她想的那个人了,但为什么那么像呢?    郑婷索性就涎着脸道,“没来得及看呢,你和刺史府的相熟吗?要是相熟的话,带我过去见见,认识认识呗。”    “我才不带你过去!”杨五娘道,然后给她指了条路道,“其实想见他也简单。喏,晚上的时候,再爬树翻墙过去就好了。”    郑婷:……    她是私入民宅的那类人吗?虽然爬树偷窥也不太对就是了。    只得岔开话题道,“你说你昨日被你阿翁逮住了?”    “是啊。”杨五娘道,“我都跟二郎说,晚上去城里的官馆住一晚算了,他入城前非要去城东朝集吏住的新户坊看他阿耶,谁想到我阿翁正好就在都邸里。把我训了一顿不说,庙会也没得看,直接叫人遣我们两个回来了。可真被他气死了!”    郑婷想到五娘性格豪爽,似乎到哪里都能和当地的官家子弟处的很好,先前在括苍时王敛赵盘就都捧着她,没想到来了郑州也是一样的好人气。    便笑道,“要不要我替你想个法子出来,去好好地整整那个李二郎,就像之前咱们合伙欺负赵六郎那样。”    自从她和五娘一起从姆教关系瓷实了之后,的确是没少给赵盘使绊子的,也亏得人家暗恋五娘,吃了闷亏也都不告诉家中大人。    “还是别了。”杨五娘道。    郑婷:“为什么?舍不得啊?”    杨五娘刚要说“我就是舍不得怎么了”,临时又不想被她嘲笑,便生生将话忍了住,只看着红笺手中的鼓道,“德叔说你今天早上就到了,别说你这一天就是在这击鼓玩了吧?”    郑婷道,“是啊,等你等的我人都闷死了。还好对面有人陪我弹琵琶。”    五娘笑道,“大哥的琵琶弹得一直好,二郎以前就经常跟我夸。不过等我再练个几年,他就该向人夸我琵琶弹得好了。”    郑婷笑道,“可得了吧,你就在括苍学了四个多月。说,这三个月来,是不是都荒废了。别到时候全还给姜师了。”    五娘翘首道,“就算是还给姜师了,我还能唱歌呢,总是要比你强的。”    郑婷道,“你能不贬低我嘛,我知道你唱的好行了吧。”    杨五娘却是看着北院突然道,“要不我们再像那天那样,合一曲?”    郑婷道,“又是《今有人》啊?”    杨五娘道,“对,就这个!”    “行啊,我陪你。”跳坐到李子树的低杆上,将羯鼓放在膝上,先咚咚的敲了几个音,然后便拍起了今有人。    杨五娘开嗓唱了起来,没多久对院却也以琵琶声相和,将一曲《今有人》演绎的极和谐。    汉乐府的《今有人》其实是截取屈原《九歌》中的《山鬼》,描述的是一位与情人约定相会的女子,在山间迟迟等不来她的情人的故事。    原先和杨五娘笑闹着击节而歌时,一直都是用的比较欢快的调子,可如今多了这琵琶声,却被引得哀怨婉转起来。    一曲结束,郑婷道,“幸得姜娘子不在这里。”    杨五娘道,“为什么啊?”    郑婷道,“不然你就该出师了,唱的真正好。”    杨五娘道,“一直都好,哪里就今天一次。”    郑婷心道,但这次却最传神,许是有琵琶相和的缘故,听得她心里也有些悲戚起来。    杨五娘却指着她的嘴道,“对了,你嘴角沾了什么?白白的。”    郑婷伸手一擦,笑道,“我刚刚在喝酪浆呢。”    想起给五娘带的茶叶与胶牙饧,郑婷道,“对了!你跟我来,我有东西给你。”    将人领进屋中,指着两个罐子道,“怎么样,这两样喜不喜欢啊?”    “茶叶!”杨五娘开了一个罐子,惊喜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的?先前的那罐我刚喝完呢。”    “你喝的倒是快,我原本以为那一罐够你喝半年了。”郑婷笑道,“不过知道你喜欢,不管喝没喝完,都给你带来备着。我可不像你,上次来荥阳居然两手空空就来了。”    “知道你好!”杨五娘道,“那我下次带弘农的冬果去找你。”    郑婷笑道,“好啊,多带些来。”    杨五娘却将茶罐交给她的婢子道,“诺,按先前那样,去泡两碗来。”    郑婷忙道,“我那碗要甜一些。”    杨五娘笑道,“加同二郎一样的蜜糖。”    婢子道,“是的娘子。”    杨五娘想了想又道,“再给李使君府上也送一碗去。”想到李大郎也在,忙改口道,“还是送两碗去吧。”    郑婷笑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你茶叶用的废了,原来不是一个人吃的。”    杨五娘笑道,“借你的茶,收买一下人心嘛。”    郑婷故作可怜道,“人心都被你收了,我是什么都没有。”    “哪就什么都没有,我总不会忘记你的好的!”杨五娘道,“对了,我让人也打了口铁锅,晚上要不要试试我的厨艺。”    郑婷道,“好啊,不过你得先保证,不能加胡荽。你府上也太可怕了,居然把胡荽直接做进引水饼的臛里!”    杨五娘笑道,“这有什么呀,我家可不忌那个的。全府人都爱吃的很。”    郑婷道,“那就是你们全府人可怕,也就隔壁使君府好些。”    杨五娘刚想说“哪里好了,李家平日里也都吃的”,管事的却突然来了西院。    “娘子,”管事的说,“王爷知道你去东京的事了,刚让人带话回来,说要你这两天将行李整好,后日就先回纳言府上去。”    杨五娘蹙眉道,“我阿翁那人怎么这么坏,又向从祖说我的不好!”    管事的说,“王爷也是为你好,这边住不了几日了。”    杨五娘道,“行吧,我知道了。晚上我会去整的。”    遣人下去后,郑婷又与五娘聊了会儿天,一起去厨房做了饭,用了晚食,只不过晚上却不敢留人在西院。    五娘后天要走,这边不像括苍那样只是客居的,估计要带的东西也多,不便占用她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