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与此同时,一团刺眼耀目的金光瞬间由刘三儿左臂蔓延至全身。他就如一个突然发光的金人般一下子照亮了整个巷子和巷子里的所有人。
但其实巷子里除了他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萎缩在原本黑暗当中的杜全知,一个是正向他全力捅来巨剑的铁塔般黑衣人。
“啊”被突如其来光两照得两眼一抹金的杜全知发出一声轻吟,条件反射的抬起一手遮眼,心中顿有一个不好的念头飘过:姓刘的龟孙子明显已经要完蛋了,他这是准备跑路还是自杀?同一时间,他的另一手祭使出了那个他赖以保命的卷轴,不是准备跑路,而是准备拼命了。他前世就是个胆小的见了蛇虫鼠蚁就要绕着走的主,穿越到这个异世界后寄居身体的原主人性格上居然跟他一样窝囊,所修炼的功法也不擅长争强斗狠,修行至今竟然从未杀死过一人,从来只有被欺负的份。
一同穿越而来的女神由粉变黑,后来更跟自己形同陌路。金手指不能疯狂练级、不能秒败同阶修士、不能力压上阶存在、身边没有痴情的美女环绕、灵石从来不会自动上门、宝贝没有不请自来、路边随便捡的小兽就是普通的小兽,根本不是什么上古神兽幼崽、走路也没有被绝世秘籍无尽宝藏的匣子绊倒过这里所有的一切几乎都和杜全知幻想中的不同,想象中的美好一个都有被他碰上,他能遇上的永远只有残酷到冷酷的现实,没有人相信他的传奇来历,也没有人看好他的理想报复,从太昊坊逃出了后他身负重伤不可自治,就要向命运低头认输等死了,幸得老天眷顾,他遇上了她丁念。唯独她没有如其他人那样像如看傻子一般拿异样的眼光去看他,不仅救了他还主动收他为徒。
她是一个那么有味道的女人,虽然年龄大了些,但岁月在她的脸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不施粉黛却依旧能明艳美丽,这次再见时更惊为天人。杜全知觉得自己的心一下狂跳了起来,曾经的女神不管粉黑一下便抛到了脑后,他发自内心的想要追随她,即便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在刚刚遭遇那伙黑衣人时他一下子就被对方的凶狠给吓坏了,他还想如以前一样逃走了事,但姓刘的龟孙子却不断的用言语和行动提醒他,给了他莫大的勇气和鼓励。一路上他也总算想明白了,从他被救起的那刻起,他就已经再次重生了,如果这次他逃跑了,他不仅会失去性命,更会失去她,失去重生的自己。他不想再死,他不甘心啊,所以他没有跑,还要战,豁出金手指不要也要战上一场!
“呃”铁塔一般的黑衣人同样被那突如其来、充斥整个眼帘的金光搞了个措手不及。他愕然的同时手上不觉就迟疑了,未知的东西永远让他不安,他并不认为那似乎无害的金光真的不会伤害到他。所以他放弃了本可以一下子就捅开敌人脑瓜的机会,陡然飞跃而起,落地后还觉得不够稳妥又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正好撞上了一副飞来的卷轴。他随手挥剑一斩,然后他怎么也想不到的噩梦就突兀的开始了。
杜全知和黑衣人的连串动作都是飞快的,但在浑身金光的刘三儿眼里却忽如龟速。浑身的金色强光不仅没有影响到他的视力,反而让他有了种看周围所有东西都突然变慢的错觉。这一霎,他觉得杜全知和黑衣人都如筋疲力尽在泥沼中垂死挣扎的小兽,动作迟缓到丧心病狂,连凡俗中的老年人都不如。如果这一瞬间他看到的都是真的,如果他右手里还有剑,哪怕左手里还有剑,他都有把握能轻易结果了黑衣人的性命。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好似风物志中常提到的鬼魂,可以随风飘荡而无需借助飞剑的力量,可以轻易穿透墙体而无需任何术法符箓,身体好似要跟周围的天地灵气融为一体了。他知道施法成功,雷血符篆将以他消耗寿元为代价将他瞬息带到百里以外,心中虽有遗憾,却更有惊喜,劫后余生的美妙体验。
然而刘三儿并未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劫后余生,他就要和天地灵气彻底融为一体的身体居然在一阵如同的灵气波动影响之后变得清晰了起来,整个人又被拉回了残酷的战场。
一场耗费刘三儿六成法力、搭上十年左右寿元的借助雷血符篆远遁得大神通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终止了。他心中恼火的同时却找不到失败的原因何在,被掏空的身体步履难行,头脑发昏的半睁着眼,随时准备迎接那来自对面铁塔般黑衣人的要命一剑。但当看清眼前一切时,他却不禁哑然了。
便见,十几步外那铁塔一般的黑衣人正举剑奋力挥砍着,他的周围到处都是长相奇特的兽类虚影。而诡异的是,黑衣人每将一只虚影砍成两半,那两半虚影又会化作两只完整新的新虚影继续冲击,好似没有穷尽一般。黑衣人不得不手慢脚乱的如猴子一般来回跳跃,再也没有了之前面对刘三儿时的淡定。
黑衣人从未经历过如今一般的噩梦,明知攻击过来的都是兽类都是虚影,却每只都是他心中最恶心最忌惮最害怕的种类,由不得他不去挥剑、不去驱赶。他拼命的想冲出包围却无力的发现无论脚步怎么加快都还是在原地未动。周围的一切包括本来可以随时杀之的两人都越来越模糊,唯有杀之不尽的兽类越发清晰,堪堪如同实质。然后他便看到他在巷子里看到的最后一幕:他前面的儒生从嘴里朝他喷出一大团血雾。下一刻,他就感到天旋地转,无数星星点点从眼前划过,脑袋沉重得如同喝了几十坛陈年老酒,整个人随即失去了所有意识。
大雨一刻不停的倾注着,犹如一个一天没有吃到母亲的婴儿,肆意释放着心中的伤悲。他哭得是那么的伤心,那么的悲凉,以至于他的眼泪已经浸湿了母亲的衣襟还没有流干。他体会不到母亲的辛苦,也不会在意母亲的焦灼。他不需要了解别人,却希望别人能够顺从他的全部。
这一场雨不知要给凡俗世界里的庄稼人带来多少的损失,让多少间房子倒塌、多少座桥梁毁坏,多少贪官因此发财,多少百姓因此饿死
这便是天,它不通人情,不谙世事,从来我行我素,在没有遭受到强大压力的前提下从不轻易改变自己,永远的无情,永远的出其不意。
刘三儿对凡人的担忧和对老天不满的念头只在心中一闪而过。他并非怨天尤人的主,只是有感而发。他暂时还算安全,所以才会胡思乱想。巷子里只剩下他和杜全知,他们很默契的走到了一起,并肩站立在早恢复了黑暗的墙边,一边极力控制喘息的声音,一边暗暗恢复着法力。
最好最快恢复法力的姿态当然是盘膝打坐,然后双手各握灵石,心无旁骛的运转法门。但此时此地,刘三儿和杜全知一样都做不出来,他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连手都要腾出一只来应对突发状况,心中更是思绪万千,甚至想通过说话减轻这紧张的气氛。
不过现在敌我情况不明,两人又急需恢复实力,根本不适合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来以免引来黑衣人。
他和杜全知都不是练气后期的修真者,他们所掌握的简单手语也不足以支撑进行复杂的对话,当然就更不能开口交谈了。为了减少危险,刘三儿甚至只微微运转法力召回了上面留有几十道大小豁口、但剑身还算完好的争锋剑,那把几十步外、已经断做两截、无法运用法力隔空召回的金色木剑则被他暂时弃之不顾了。
作为旁观者,刘三儿目睹了杜全知对黑衣人出手的全部过程。那其中有着他从未听说也从未见过的诡异:铁塔一般的黑衣人对着一众兽类虚影挥剑狂砍,杜全知脸色煞白的单手掐诀,另一手猛然捶胸,神色疯狂扭曲的喷出一团血雾在那些兽类虚影上,兽类虚影如实质一般将黑衣人包裹着极速缩小,最终消失。他心中不禁要疑问道:杜全知这手是什么术法?是否是这术法打断到自已雷血符篆的激发?黑衣人又去了哪里,人是死是活?回头该怎么跟其他人交待黑衣人消失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