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避免。 她撞见了他和小未婚妻在一起…… 缕翩唇一抿。 真是可笑,他和小未婚妻在一起天经地义!尚且半点事也没做,大门更是敞敞亮亮,掩都未掩半寸,何惧他人诉说,何惧被她撞见! 就是她没看到,也早晚得接受事实,不过仅是一个妾而已! 但……毕竟,才跟她求婚不久,总觉得得为她负点责,他已经有一半人是她的了,转眼,跟另一名女子在一起,有些不妥。 ——不对,他怎么可以这样想?!这绝对不行的!自此而往,娶了她后,人家会说他缕翩公子妾管严!他堂堂一个八尺男儿,这脸该往哪搁?! 再且,既是小未婚妻,那是绝不能放置一旁的,他必须周旋,所以连来了几日。 这是一种尊重,尊重他有过婚约而未过门的妻子。 而不是去和一名小妾卿卿我我。 他并没有作贼心虚,觉得背叛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见到他,也不打个招呼。不过是个小妾而已,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拿腔拿调?怎么当妾的?半点礼数都没有! 缕翩走在路上,气闷地想。完全没有意识到白甜未有答应,而他也尚未将她娶进门来。 直到进了厨房院子,他像走进了自家门院一样,拉了椅凳,袍摆一撩,坐了下来,等她回来。 罢了!他一个大男人不跟小女子计较,让她一下好了! 真是拿她没办法。 谁叫妻子是用来好看的,妾室是用来宠爱的。他心里分得清楚。而她,当然是用来宠的。 待小荷那事查了证,属了实,接下来,就该认亲了。兹事体大,他父母盼了多年,这事,他不得不小心应对。 再来,才是娶她为妾的事。他唇角一扬,从袖子里掏出锦盒。 然后,等啊等。 “怎么那么慢?!”终于,眼角瞥到了她的身影,他不悦地皱眉,还未细看,就对着甫跨入厨房的白甜沉声说道。 白甜没有设防,猛的吓了一跳,不意扭到了脚,脚底板微疼,还没来得及真切感受,催促又起。 “真的好慢。”随着再一句咕哝落下,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她已被他抱起,等看清时,她坐在了他怀中,而他坐在板凳上。 “缕翩公子……”她一惊,不停挣扎,双脚跟着扭动,踢在了青石板上。 缕翩更加不悦。“怎么,抱都不行?” “这样不成体统。” “有什么好不成体统的,你都要当我的妾了!” 白甜心口一提,慌乱否决。“没这回事。” 缕翩脸部沉下。“你是不是还在想银狐公子?” 白甜摇摇头。“不是的,缕翩公子。太热了,这样抱着汗!”她满身是汗,他都不嫌粘腻吗? “真的很热?”他见她脸红红,额前耳侧全沁着薄汗。 白甜赶紧点头。 缕翩“哦”了一声,举起袖子替她擦了擦。他身上的凉袍,是上等的丝绸绢料,拂在她脸上,有着细滑柔软。 白甜怔了怔。 缕翩对她咧嘴一笑。 “热、缕翩公子……”她颤抖。 温香在怀,害他也热了,真是该死!缕翩脸一绷,闷哼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她。 一得到喘息空间,白甜连站起来,躲离他,战战兢兢。 离这么远做什么?!缕翩眯眸,再拉了块椅凳在他就侧。“坐啊。”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白甜迟疑。 “坐!”这回大声了些。 白甜连忙过来,扑通坐好。 他不满地哼声。“觉得太热?你知不知道在厨房炊煮烹蒸更热?”这般天气!还要进厨房?啧! “奴婢习惯了。”她细声,垂首。 “习惯了?怎么不习惯我。”一句句针对,像刻意刁难她似的。 才抱一下,就挣扎成那样,好像他是什么歹人恶徒一般。 她也不想想,她都要成为他的妾了!他就是她的相公了!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白甜怔忡了住。 因为在小荷那与她碰了面,所以才记起她来了? “这个清凉,你戴着。”冷不丁,他从锦盒里掏出了一对晶莹剔透明朗鲜亮的耳饰。 白甜眨了眨眼,眼一定,喉咙突的有些干涩。 那耳饰上镶嵌的宝石颜色清澈洁净,像宁静自由的海洋,又像雨后一湛如洗的蓝色天空。 “我……奴婢要干活,戴这个不方便。” “啰嗦什么啊,要你戴就戴,不戴也得收着。”粗鲁地塞进她手中,他瞪她,“莫不是要我替你戴?” 她惊得头摇得跟波浪鼓一般。“真不方便。”她道。 “收着。”他不容抗拒。 白甜静静地瞪着手中十分喜人的耳饰,迟缓低问:“缕翩公子为什么要送我礼物呢?”他也送给小荷礼物。 是为了安抚吗?这样,女人就会更心甘情愿地想跟他吧。就像他也对小荷一样。 当然是因为她是他的妾!这都不懂! 缕翩瞥瞥她。“别的姑娘家都会戴些什么耳饰珠宝金钗步摇的……你也该戴些。”全身上下,她唯一的饰物就发髻上那根银钗子了吧,这还是好的,有时,别上去的是木钗子。可爱归可爱,但……真是的,颜萝是荼毒虐待她吗?! 哦……原来是嫌她太朴素。 “这太贵重了……”她推了回去,不敢收。“无功不受禄。” 他一个恶瞪。白甜连忙缩回了手。 算她有眼光,也知贵重。哼,费了他千辛万苦才从胡商那购得的稀奇宝物,把她一个小小的厨娘卖两次都有找。 “你呢,你是不是也该送我东西?” 咦? “缕、缕翩公子,想要什么呢?”她吞了一口水,紧张地问。 缕翩沉吟一会儿。“送条你绣的帕子给我算了。” 啊?白甜满头大汗,声音越来越小。“奴婢刺绣不好……”自卑感微微在心底泛滥。 几乎每个女孩子都会女红。而她…… “缕翩公子,我会下厨,我、我可以做糕点送你!”她连忙补充,想挽回印象。 “只会做糕点,有没有点新意?”而且阿农和颜萝都有!缕翩嗤了一声,“你有没有手绢?” “啊,有……”缕翩公子也流汗了? “拿出来啊?” 白甜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一条皱皱的,因沾了汗渍而变得略带脏污的白绢。她有些尴尬。“这条其实是新的,才换不久的,只是、只是今天擦脸后还没洗……”扭捏地抓着,在缕翩公子凌利的目光下,她偷偷地挪啊挪,想藏在身后。 谁知一个不提防,被缕翩夺了去。“好了,就这条了!”他赶紧塞进了自己的衣襟内。 耶? “这样两平了!你也不用怕收我的东西有负担了!唉!算了,还是由本公子来为你效劳吧!”缕翩很纡尊降贵地说道,身一探,想亲自为她戴耳饰。 白甜瞪圆了眼,要是再被小盆撞到怎么办?!“不用不用!奴婢收下了,感谢缕翩公子大德。”她连忙握住手中的东西。 “跟我客气什么,文绉绉的。”虽拿取不到,他也勾着唇角。 缕翩公子说这耳饰清凉,可握在她掌心里,她却觉得发烫。像烙铁一般会烙印似的。 “你们霓祺绸缎庄真喜欢送人耳饰啊……”她迷惘地沙声低喃。 失了旧的,得了新的。断得了吗? “说什么呢?”缕翩斜睇她一眼。顿了一顿,他轻咳了一声,“那个,我去小荷那……” 白甜胸口立刻一紧。 去小荷那,然后呢? “我去小荷那……”他又说了一遍,却迟迟没有接下去。 真是的,他为什么要解释!他又没做错!不过只是个小妾而已! 根本不必说得太清楚。他变得粗声粗气,一口气快速说道:“我和小荷之间有点事,得处理。” 他慢盯着她,她低垂着头,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他缓下了语气,继续说道:“……这几天我都无法来看你。”低低沉沉的,像在报备着什么。 所以就有法来看小荷…… 对哦,说起来,在此之前,在他去小荷那边之前,他几乎天天来这里与她见面。就是因为如此,尤其……在他亲了她后,剧烈地搅动她的心波之后,却突然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所以,她才会有落差感吧。 原以为他忙,却是忙着和小荷—— “缕翩公子不必跟我说这些……”头底下的脸笑了笑,有些落寞。“小荷身体不便,是该去看望着她。” 隐意有指的妒语,胸腔中的酸意,压也压不住。 她怎么了? 该如何才能与他保持距离,横隔掉所有的奢望? “你能明白事理就好,她一个姑娘家,无依无靠,腿脚又伤了,玉王爷对她不理不睬的,本公子是该多看顾些。” “嗯……”白甜低低地应了一声。“你去了,这几日,她人也开朗多了。”比她去了更管用。 小荷总说与她情同姐妹,什么都想与她分享。连她喜欢的大王爷也想与她分享。而她,对小荷呢? 分享不来,分享不来啊…… “你明天,还会去看望她吧?”她问。 “对。她脚伤得严重,不能下床走路。” 而她,唯有的,只能离远一点,离得再远一点。白甜默默地攒紧手中的饰物,心中的迷雾却越来越浓。 “白甜。”半晌,他忽然叫道。 白甜从怔中微醒。 “脸抬起来。”他没好气道。 呃,缕翩公子又怎么了? “整天头低低的,又不是小媳妇。”只是他的小妾而已。看也不看他,怎么当小妾的!“脸抬起来!” 可是这是当丫鬟本份啊。丫鬟就是要恭首礼敬啊。白甜眉微蹙,顺从地抬脸,这才微微抬起,唇上突如其来一道酥麻的触压。她眸儿瞪大,长睫如蝶飞过,颤出美丽的羽扇。 “我会给你交代。”缕翩神色复杂,对她低语。 可恶,才亲一下。根本解不了渴!他又低身啄了两下。最后一下贴上去时,略略停顿吮动,渐渐的,探了舌,似狂风暴雨,侵入她的檀口…… 心乱,思绪乱,呼吸也乱了。 “记得想我。”双唇流连忘返地分离后,他重喘口气,额抵在她额上,慎重嘎声嘱咐。“心中只要放我,放我一个就好。”像公狗撒尿一般,一再地确认所属地盘范围。 然后,留她一个,转身即去。 白甜怔怔地擦掉鼻处流下的温热液体。 对了,上次也是这样亲了她后……接着,一回头,他就去见脚脚不便的小荷了,去看别的女人了。 目光徐徐下移,她讷讷地瞪着红色的血,从脚底板微微沁出,渗透了绣鞋…… 结痂的伤口,不知何时,又疼痛地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