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泰确定,余氏当时脚上的的确确是有穿着鞋子的。
确认的这一瞬,他心底涌起一丝激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跳河前脱鞋子,并不是每一个轻生者的必修课。但她跳河之前的那一声高喊,又是为了什么呢?萧景泰皱起了眉头,心头百思不得其解。一死百了,余氏那一刻究竟在想些什么,谁也不知道。不多时,冬阳就敲响了房门。萧景泰头也不抬的应道:“进来”冬阳哆嗦着闪身入内,幸好这尸检守则没有被胡乱塞在一堆杂书里头,不然翻起来,可要累死他。“郎君,您要的书送来了!”冬阳将一本页面微微泛黄的书放在几案上。萧景泰嗯了一声,一手端起几上的茶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一手拿过尸检守则,翻开第一页。主子虽然没有再吩咐什么下来,但作为一个合格的贴身小厮,他必须守在一旁,随时待命。冬阳上前摸了摸茶壶,茶汤只剩下余温。他捧起茶壶,静悄悄的去了耳房
卯时初,天际才刚出现一丝鱼肚白。
洞庭轩内的光线还有些混沌,但这并不影响这批新晋的婢子们起榻穿衣洗漱。
樱桃此前在员外郎府当过差,生物钟已经调整得非常精准,晓鼓声才刚敲响,她便睁开了眸子,一股脑儿从暖洋洋的被窝里钻了出来。
屋里的炭盆早已经熄灭,且又是大清早,气温还是极低的。
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急忙抄起放在木榻边上的衣衫穿上。
樱桃衣服都利索的穿好了,见另外一张榻上的晨曦还没有动静,不由促狭一笑,迈步走过去,凑在她耳边低低喊了一句:“春嬷嬷来了”
晨曦倏的睁开眼睛,浓若点漆眸子盈盈转动了一圈,看着头顶上樱桃那张放大了几倍的脸,不惊不恼道:“樱桃,以后不要玩这种狼来了的游戏,第一:你吓不到我,第二:这游戏太幼稚了!”
晨曦说完,轻轻打了个呵欠,拥被坐了起来。
从今天开始,她将迎来地球生涯的新职业啦!
晨曦衷心的希望,这是她在地球上的最后一个职业,最后一项任务。
樱桃傻兮兮的还在回味着晨曦刚刚对她说的话。
她明明说的是:“春嬷嬷来了”,怎么晨曦还能听成“狼来了?”
在樱桃发愣的当口,晨曦已经将一袭合体的婢女服饰套上了。
她们穿着的是统一的湖水蓝比甲,束腰的腰带是淡粉色的,没有繁复的花纹,只在袖口的位置收窄,并做了抓褶的设计,这是为了方便末等丫鬟们干活,袖摆宽了,嫌累赘。
晨曦的皮肤本就白皙细腻,穿上这湖水蓝的比甲,便越发熏染得眉目明净,雪白面庞如凝脂般柔滑剔透。
她对着略有些模糊地铜镜照了照,清湛的眸子里流泻出笑意。
樱桃看呆了,目光落在晨曦身上,一直随着她行动而旋转。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晨曦依然是昨天的那个晨曦,不同的是在她换上了这身婢女服饰后,还能从眼底自然流露出来的那种纯净澄澈的笑意,让她于恍惚之余又难以抑制的被她所吸引、所感染。
樱桃犹自回忆着自己当初被爹娘卖给人牙子,进入员外郎府当差的那一刻,她哭红了双眼,但她没有办法与命运抗争。
她的弟弟得了急病,急需要银钱医治,父母没有办法,只能将年仅九岁的她卖给了赵婆子。
从踏入员外郎府,换上婢女服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她这一辈子无法脱离奴籍的命运。
在这个世道上,奴仆的性命犹如草芥蝼蚁,在权贵府邸当差,更加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她们的身家性命皆握在主子们的手里,半点差错都出不得。
樱桃忽然间觉得晨曦就如同她的名字那样,如暖阳般温暖干净,照亮了她冰冷辛酸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