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十三娘是龙卫的统领,他们现在上面这十六个都是燕十三娘带出来的,按规矩叫一声师傅。 燕十三娘四十出头,周身的气息平稳,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江湖妇人,十五没来得及再说什么,燕十三娘率先开口,“不该问的别问。” 十五是这十六个人里面最难以掌控的人物,各个方面都不算好,也不算差,只一点,自小心思难测,故而燕十三娘对十五一直都是藏着的。 听燕十三娘话十五也不闹,笑嘻嘻的过来和燕十三娘说话,反倒本该与燕十三娘关系最好的乌重雪坐在火堆边不说话。 翌日一大早,车架继续前行,帝沧澜一身青衫骑马走在车厢右侧,倒是某个一不小心脑袋就要掉下来的人坐在香车内磕着瓜子挑剔着话本上的词句,看上去好不悠闲。 叶舒意话多,一路上就没停过的时候,周围的人感受着未来驸马的热情和公主殿下周身的冷气连呼吸都清浅了。 再过半日就到了沧州,公主仪架所到之处行人避让,所在官员全行跪地,车帘被左右的提灯侍女拉开,帝沧澜趁无人敢抬头,从马上下来,踩着踏凳一把将里面安睡的美人拖了过来,并极快的用手捂住他的嘴巴,再接过准备好的帏帽给叶舒意戴上,连着点了他的哑穴。 安平公主喜红衣,叶舒意这一身完美贴合,帝沧澜以女护卫的身份的走在叶舒意身后,推着叶舒意一直弯里走。 周围的侍女立刻簇拥上去挡住,没人看到那突然暴走的美人揪着公主殿下的头发激动的指着自己的喉咙。 公主殿下不说话,最后还是沉夙将人给叫了起来。 一进屋内,帝沧澜在首位坐下,宫女将茶和瓜子端了上来,公主殿下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叶舒意在面前指着自己的喉咙乱晃。 美人果然是美人,常人做起来泼妇的动作,叶舒意做起来总觉得如同舞蹈一般,赏心悦目,看久甚至隐隐觉得优雅。 帝沧澜看得专注,那美人儿突然眼眸微眯,兀然一笑,伸手将帝沧澜面前的瓜子茶杯全部扫落在地,抓着帝沧澜的肩膀,张口咬在帝沧澜右侧的脸颊上。 屋外守着的侍女听到里面的动静,正准备进去就听到‘咔擦’一声,似乎有什么断裂的声音。 娇养长大的美人哪里受过这种的痛楚,当即就晕了下去,帝沧澜一脚将人踢开,捂着自己被咬的侧脸,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没一脚踩下去。 随行的太医很快赶了过来,将叶舒意脱臼的手臂接了回来,毕恭毕敬的退下,满屋子内侍宫女不断埋头,生怕得到公主殿下的迁怒。 他们从来没有见公主殿下发这么大的火气。 弯弯带着燕十三娘走了进来,起先燕十三娘不懂为何弯弯突然之间把头垂这么低,直到看到公主殿下脸颊上那鲜红的两排齿痕猛然垂眸埋头,伏地同弯弯齐道:“参见公主殿下。” 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见公主殿下受伤,并且还是以如此香艳的形式,如果刚才没看错的话,那明显的两排牙印下还覆盖着另外一层不甚清晰的牙印,想来是第一口没咬稳,那美人松了牙齿又张口咬了上去。 不过,值得深思的是,一连咬了两次还这么深,以殿下的功夫早该在第一口下去的时候就将人给掀飞了,哪里会…… 一时之间,燕十三娘想到了未来驸马爷那张脸,心情有些沉重。 当真是美色惑人啊! “连夜将人给本公主送回去,立刻,马上。”帝沧澜咬着牙,手中的茶杯直接碎成了粉末。 帝沧澜总觉得再这样她会忍不住将人给杀了。 弯弯哆嗦着从怀里将淑妃娘娘写的第一封密信呈给了帝沧澜,帝沧澜看了里面的内容,挥手让所有人下去。 别院四周驻守着龙卫,燕十三娘和弯弯在门口守着,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屋子里传出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 苏醒过来的美人儿,完全不理会自己才接回去的手臂,鞋袜不着,见着什么就砸什么,鞋袜不着,见着什么就砸什么,他的哑穴没有解开,一句话也骂不出来,就这样一路从内间砸到了外间。 帝沧澜单手支头靠在桌子上,听着那美人儿似乎因为瓷器之类砸完了又在扯帘子,开口道:“弯弯,拿些瓷器进来让他慢慢砸。” 为了满足叶舒意的奇特的爱好,这几日,上好的瓷器一车一车和不要钱似的往别院拉,听着这声声清脆的碎裂声,大堂内前来给公主殿下汇报的大臣们心一跳一跳的。 公主殿下这都砸了两天了,还砸? 深刻的将自己的行为反思了许久,并未发现自己有什么得罪的地方,纵然是这样,大臣们的心依旧是提到了嗓子眼。 叶舒意在屋子里砸了两天,这两天帝沧澜就在屋子里陪着,饭不吃,觉不睡,兴致好的时候还屈尊降贵的给叶舒意递瓷瓶,这种行为一度让燕十三娘觉得公主殿下这也是准备挖国库的节奏。 终于,叶舒意坐了下来,颇有几分解气的意味。 屋子里的瓷瓶碎片再次堆积一层,内侍拿着东西进来清理,帝沧澜在一边挑了个牡丹白瓷再递给了叶舒意,道:“这个还不错,砸出来的声音也好听。” 叶舒意瞪她,帝沧澜一声轻笑,将白瓷放了回去,道:“气消了就沐浴吃饭,要是没消,咱们接着砸。” 叶舒意不吭声,伸手指着自己的嘴巴,帝沧澜双手抱胸看着叶舒意,道:“我问你话,同意就点头,不同意就摇头。” 这个时候,内侍清扫完里面的碎片躬身退了出去,见没人了,帝沧澜这才问道。 “还撒泼吗?” 叶舒意摇头。 “本公主给你的女装穿吗?” 叶舒意点头。 “还咬人吗?” 叶舒意摇头。 “以后本公主说什么你做什么,不能忤逆。” 叶舒意点头。 帝沧澜这才伸手将叶舒意的哑穴解了,一解开哑穴的叶舒意看着帝沧澜没有说话,那双美丽的剪瞳中盈有泪水,唇瓣也轻轻的咬着,一幅委屈到不行的模样,帝沧澜神情有些松动,正欲出声安慰,谁知那美人儿勾着红唇一笑,简直将人的三魂七魄的都能给勾走了。 见帝沧澜神色一迷惘,叶舒意袖子一撩,叫着‘丑女人’将帝沧澜扑在地上,张口对着帝沧澜另一边脸颊咬了下去,又在帝沧澜回神发怒之前提着衣摆跑了出去。 周围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就见着公主殿下提着一把重剑满身杀气的走了出来,又赫然发现公主殿下原本白皙的左脸颊上多了两排清晰的牙印。 周围的人齐齐跪在了地上,帝沧澜提着重剑踩着步子,眼瞳绞着前方,大有一种‘佛挡杀佛魔挡杀魔’的气势,只是叶舒意从来不怕,趴在假山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走过来的帝沧澜,还不忘威胁道:“你别过来,再过来我脱衣服了。” 帝沧澜咬牙,不知怎么的就应道:“你脱啊,哪一处是我没有看过的。” 叶舒意又想起在小镜庄被帝沧澜扒衣服的事情,当即就双眼晕红,睫羽含着泪珠儿,美丽的眼指责的看向帝沧澜,随即在假山上一坐开始哭诉。 “你把我踹水里,还不让我回家,逼我穿不喜欢的衣服,看重我的美貌绑架我还不让我说话吃饭,现在你……” 美人儿伸手指着帝沧澜手中的重剑欲言不止,吸了吸鼻子,“现在你还想杀我,我……” 叶舒意开始左右寻觅,不知再找些什么,寻觅了一会,索性两眼一抹,道:“我,我不活了我。” 说罢,他站了起来,冲着下面的池塘就是一跳。 帝沧澜握紧手中的重剑,到底还是将人给救了回来,这一救,那美人儿全无感激,反而趁着帝沧澜不注意拿了她的重剑。 这把剑极重,叶舒意踉踉跄跄险些摔倒,最后手一扔,重剑剑尖落下,直直的落在地上伫立着。 “丑八怪,你别以为你救了我,就能让我以生相许任你为所欲为,我告诉你,你那么丑只能来生再报。”他一边说一边后退,还用双手挡着自己的衣襟。 帝沧澜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这到底是什么妖精变的。 她强制着镇定,扯出一抹冷然的笑容,道:“只要你别再闹了,你说什么本公主做什么,行了么?” 这个不讲理的男泼妇他是真的会为了达到自己目的而去自杀的厉害角色,一想到自家母妃信里写的东西,帝沧澜前所未有的疲惫。 得到帝沧澜的话,那美人儿理了理自己弄乱的衣袍,仰着头颅,趾高气昂的说道:“哼,你早说不就行了,非得闹这么大,我饿了,你快让他们给我准备吃的。” 帝沧澜扬唇,还是要保持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