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大汉国朝中四品文官,这几年一直在都城汴州。
同辈之中,也只有羡鱼可以作伴,所以羡鱼从小就爱缠着叶疏烟玩闹。
羡鱼的陪伴,抚平了叶舒砚再世为人的些许无措感。
两个月了,她渐渐明白,从此世上再没有叶舒砚,只有叶疏烟了。
正如“庄生晓梦迷蝴蝶”,是庄生做了变成蝴蝶的梦,还是蝴蝶梦见自己变成了庄生,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是什么角色,什么身份,未来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她就是叶疏烟,从此,她替叶疏烟活着,还要活得精彩。
羡鱼的棋艺精湛,步步抢占先机。叶疏烟几番举棋不定,明知不可为,最后还是将棋子放在了看似唯一的活路上。
叶疏烟手中黑子一落,羡鱼便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姐姐,你输啦!”接下来的三步,果然如羡鱼所料,胜负已定,根本不必再落子了。
孩童心性,总要分个输赢,占了上风才开心。
叶疏烟柔柔抚摩了一下羡鱼的头:“羡鱼的棋艺,姐姐是比不上的,你不觉得和我对弈无趣就好。”
羡鱼“嘿嘿”一笑,道:“其实姐姐这两个月来,棋艺也精进不少,孺子可教也!”
叶疏烟不禁莞尔,命一旁的丫鬟端来两杯竹叶薄荷清心露。这露茶是一早煮好的,镇在冰壶里。
羡鱼捧着青瓷螺纹杯,还未喝就已经觉得冰沁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晨起竹叶上的露水尤为清冽,用来煮薄荷水解暑,不必放冰糖蜂蜜,自带有几分甘甜。
羡鱼美滋滋地喝完,意犹未尽,还要再饮一杯。
这时,只见一个穿着淡青色衣衫、三十七八岁的女子从前院而来,正是叶疏烟的生母的陪嫁丫鬟,徐沐春。
沐春进了亭子,在叶疏烟和叶羡鱼面前敛衽一福,神色焦急地道:“见过小姐、二公子。”
她有些困窘地看了一眼叶羡鱼,叶疏烟知道她要回禀的事情,不方便让叶羡鱼知道。
于是对叶羡鱼说道:“鱼儿,坐了半天,你也热得满头汗,过一会儿要和二娘一起用晚饭,还是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叶羡鱼也觉得身上汗津津的,经叶疏烟一说,也是难受,更怕听他的生母、叶家二夫人训斥,这才起身离去。
沐春看着叶羡鱼走远,才低声说道:“那金媒婆刚走,柳媒婆又来了,两人一个说的是乔知州家的三公子,一个说的是李大官人家的长公子,都被二奶奶一一婉拒了。”
沐春原是叶夫人的陪嫁丫鬟,自夫人去世后,便照看叶疏烟长大,情同母女,在人前主仆之礼虽不可免,私底下却十分亲近。
她关切地看着叶疏烟,只见自家小姐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又是喜欢,又是欣慰。
沐春眼看叶疏烟已经快十五岁,到了该出阁的年纪,且又出落得如此可人,才觉得夫人临终前的嘱托,她总算没有失信。
一时想起了亡故的夫人,沐春眼中模糊了片刻,更是怨恨二夫人替自家小姐拒绝了媒婆的好意。
叶疏烟内疚地看着沐春,却无法告诉她,自小被她呵护长大的小姐,只怕已经因为那一夜的罚跪,而香消玉殒。
此刻的叶疏烟,早已不是原来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