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严宁也是有过一次党校学习的经历了。虽然北江省委党校和中央党校无论是从环境还是师资力量上,亦或从学习氛围上来说,都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但也是一次经历不是。也正是因为有了省委党校学习的经历,严宁变得极其的谨慎,既使明知道中央党校的讲师、教授不会向北江省委党校的老师那般眼皮子浅,仍抱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刻守低调才是王道的观点,整个人都变得沉静起来。
还好,这次来参加进修的大多都是县委书记,俱是在水深火热的体制内厮杀打磨后才展露头脚的,不说个个都修炼成了精,个个都能做到宠辱不惊,淡泊名利,至少不会像自己在省委党校青干班的同学那样张扬跳脱,因为一个年龄问题就始终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既使有学员惊愕于自己居然不到三十岁就当上了县委书记,但也是悄悄地感慨几句,随即就会压在心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三十岁当县委书记和五十岁当县委书记,都是个人造化的具体体现,羡慕是羡慕不来的。
严宁的刻意低调,尽量让自己淡出人们的视线,再加上到中央党校学习,一干县委书记都是老成持重的,也不会出现由学员推荐党支部和班委会成员的现象。所以,在党支部和班委会的不记名选举中,严宁很幸运的连一个组长官职都没有分到头上。当然了,既使分到了,严宁也会推辞出去,这可是在京城,严宁还真怕哪位神通广大的学员把自己揭个底掉,除了给自己带来麻烦,不会有一丁点的好处。
白天上课,晚上聚会,这几乎成为了党校进修的一个必修课,这一点既使在中央党校也不例外。特别是教务组对课余时间的安排并没有严厉约束,只要你不上课睡觉,不满身酒气,里倒歪斜的醉个不成样子,一般没有人会去挑你的毛病。当然了,也没有学员会那么做,毕竟是在中央党校进修,平日的操守可都是要记和档案的,没有人会跟自己的前途过不去。
宽阔的阶梯教室窗明几亮,几台大功率的空调机不遗余力的输出着冷气,使得二百余人的大教室竟有凉爽宜人的感觉,讲授古典文学课的老教授人长的很精神,课讲的也很有特色,声音时高时低,激昂顿错,从华丽的先秦礼乐讲到朴实的汉赋,从南北朝的宗教讲到唐诗宋词,可谓是迭起,直让大多数学员有了一种置身于古文画卷中的错觉。更有意思的是老教授兴致起时,还会抱着讲义不停地咂咂嘴,仿佛回味着古人的风韵,直让严宁忍俊不禁。
“严书记,周班长约咱们三楼东侧几个寝室的学员晚上在一起聚一下,你可别缺席了,要不我一个人面上不好看”教授讲的投入,学员听的入神,时间不知不觉的飞速逝去。下课的时候,室友孙维举从后排凑到了严宁的课桌前,压低了声音向严宁发出邀请。
进修快一个星期了,一个班级的学员基本上都混了个脸熟了,有一些寝室离得近的,或者是座位排在一起的,很快就熟捻了起来,能做到县委书记的位子上,交际能力可是起码的基本功,这些学员每到晚上就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谈天说地,品茶品酒,交流工作心得,一个又一个的小圈子就这样的形成了。
严宁人在京城自然没有在寝室住的道理,基本上是下午课一结束就会回家去陪儿子,至于学员间的彼此邀请是能推就推,有了夫妻两地分居,儿子尚未满月的强大借口,任谁都得高抬贵手不是。当然了,严宁也不是所有的酒局都推,进修班的学员天南海北的哪人都有,凑到一起交流执政心得,拓展交际网络是一方面,更重要的都是在彼此借助资源,铺垫今后的道路,虽然严宁不缺资源,但谁知道哪块云彩下雨,多交往一些朋友也是有好处的。
只不过,严宁对参加酒局的学员选择可是有针对性的,关注的重点是北江、东海以及西北几个省份的学员,交流执政心得体会的都是南方经济发达省份的学员。虽说地区有差异,环境有差异,经济发展条件有差异,但古人说的好,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取长补短,兼收并蓄,这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看的更远的道理严宁最是清楚不过。
而室友孙维举也是严宁关注的对象,边疆属于西北省份,算是凌家的根据地所在,生产建设兵团又是准军事化管理部门,属于特殊历史背景下的产物,受边疆省委和西北军区的双重领导,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孙维举也算得上是凌系的干部。不论他在生产管理、后勤调度或者是其他什么方面有突出的才能,严宁自然不会埋没了人才,说不得会向夏克敌举荐一下。
只是很可惜,通过几天与孙维举的交往,严宁发现孙维举除了为人圆滑一些,还算得上是擅于交际以外,没发现他在某个方面有独到的见解,或者是某个方面有特殊的才能,这心思自然也就渐渐的淡了下来。除了中午回寝室午休的时候,两个人会天南海北的闲聊几句,其他的时候基本上是彼此不朝面。而孙维举以为严宁的性子本身就如此冷淡,也不以为意,依然每天凑到各个酒局中而乐此不疲。
“晚上?行啊,自打回京城我就心疼儿子,一刻都不舍得放手,结果跟同学们的感情都生疏了,这事闹的”周班长叫周显京,是四班的班长,苏南省通泽市委常委,苍山县的县委书记,自我介绍时曾戏言在苍山县打了一个抗战,工作了整整八年,在这八年中苍山县的经济比之八年前翻了数番,在全国两千多个县市中不说名列三甲,至少也能排进前五,比之边宁县可不是强了一点半点。虽说这成绩也有前几任打下的基础,但苍山县的经济能够保持持续高速的发展,国民生产总值、财政收入等主要经济指标甚至超过了双江这样的地级市,这就不得不说周显京在发展经济上是一把好手。
严宁早在榆林当县长的时候,就通过老师搜集了一些苍山县的资料,深入的研究过苍山县的发展轨迹,可以说,严宁在榆林以工业园区为平台,在边宁着重发展对外出口的措施中都有苍山县发展思路的影子。当然了,苍山县的飞速发展与其处在长三角未端这个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有着很大的关系,但最重要的还是引领经济发展的人,特别是周显京这个领头羊的作用至关重要。严宁也早有心想和周显京交流一番,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偏巧这回周显京主动发出了邀请,倒是成全了自己的期待。所以,严宁略一沉吟,就同孙维举约定了下来。
“那咱们就约定了,下午课一结束,我可要蹭你的车呢”严宁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着实让孙维举欣喜异常。严宁的低调冷淡,被很多人看成了高傲不合群。人年轻,性子傲,工作在北江,家却在京城,所有的一切叠加在一起,很是带给人众多联想,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严宁是京城哪个世家着力培养而外放的子弟。有机会和严宁同期学习,说什么也要把关系套上了,不说能建立起多少深厚的感情,至少也要攀上一段香火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派上用场。
学员公寓旁的停车场上,停了数十辆各种型号的车,车里基本上都有专职的司机在等候,这些都是来进修的学员用车。通过这些普通的中档汽车,严宁总结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特点,学员们都很中庸,都很低调,至少在京城都刻意的让自己归为大众化。就拿各位学员调来的这些汽车来说,既方便了出行,又不显得乍眼。不过严宁可以肯定,这些学员在各自任上的座驾绝不会是这些十几二十万的大路货色,最起码严宁知道自己在边宁的车可绝不会是这个档次。
“严书记”见到严宁和孙维举走出公寓楼,一辆黑色的国产奥迪慢慢地驶到了近前,稳稳地停在了两个人的身边,随即小田就在车里钻了出来,跑着将车门拉了开来,
“小田来了”不用说,这定是自己跟潇潇打招呼参加酒局,潇潇不放心把小田派了出来。本来小田一直跟着谢水盈做司机兼保镖的,但近一年多来,国外的情况基本上都理顺上了轨道,谢水盈把工作重心又放回了国内的房地产上。京城可是首善之地,没什么危险可言,平日里谢水盈也就带个助理跟在身边,如此一来,小田可就闲了下来,没事就被潇潇抓过来打零工,成了严宁在京城的专职司机。
“小姐不放心,让我来跟你开车,您请进”依旧是那副羞涩腼腆的样子,冲着严宁展示着他憨厚的笑容,生怕严宁一个不高兴把自己赶回去。像李秋也好,小田也好,这种专职的警卫,眼晴里没有尊卑,只是命令,能跟严宁面带笑容的表现出亲近,已然是严宁平日里人缘良好的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