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家。
陈氏往篮子里数着豆包,周志坐在炕上抽着旱烟,一旁的儿子小缸和女儿周小云眼睛死死的盯着周氏。
陈氏数了一筐满满的豆包,有些心疼的用布蒙上篮子,看了眼周志和两个孩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挎上篮子就要出门,把女儿周小兰一把拉住。
陈氏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泪水的女儿,瞪着眼睛吼道:“撒手,你要干嘛?”
周小云没有撒手,紧紧的抓住篮子,带有委屈和恳求的说道。
“娘,您真的要给小东他们家送豆包去吗?
这些豆包,您不是说要送给私塾的先生,给我充当学费的吗?...”
陈氏用力夺过篮子,有些愤怒的说道:“女孩子家家的,好好的学学家务,上什么私塾.
认识俩破字有屁用,能当饭吃吗?
你妈我一个大字不识,不是也一样的活着...
学的再好,你也是个赔钱的货,好好在家呆着,把那堆脏衣服洗了...”
陈氏说着,指了一下炕上堆着的一堆脏衣服,继续说道。
“一会儿我回来,衣服要是没洗完,年饭你也就别想吃了...”
陈氏说完,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停了下来,回头向儿子小缸招了招手。
小缸愣了一下,看看姐姐,又看了看周志,扭扭捏捏的走到陈氏身前:“娘。”
陈氏一把拉住儿子的手,微笑着跟小缸说道。
“儿子,走,跟娘去上院...
记住,三月婶子给什么就要什么,呵呵...
不给你就不要跟娘回来,就留在她们家吃年饭,明白吗...”
周志听了陈氏嘱咐儿子的话,‘哼’了一声,白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继续闷头抽着旱烟。
小缸眨了下眼睛,回头看看周小云和周志,点了点头,不情愿的跟着陈氏走出了家门。
周小云目送陈氏和小缸离开小院,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回头看了眼坐在炕上抽烟的周志,十分委屈的喊了声:“爹...”
周志抬头看了看女儿,有些心疼的说道。
“小云呢,先听你娘的吧,咱们也是没办法。
谁让她以前不长眼睛,到处的得罪人...
前院和县太爷攀上了亲戚,这礼是要送的...
否则,人家要是记仇,我们的日子更不好过...
爹知道你想上学,过了年,爹再想办法...”
周志说完,掐灭了旱烟,有些惭为人父的摇了摇头,背着手向院中走去。
周小云止住了眼泪,咬了咬嘴唇,抱起炕上的一堆脏衣服,扔了满地,自言自语的说了句:‘重男轻女,等我周小云有出息了,我才不养你们...’
......
郑大美帮三月家贴完春联,一刻也没闲着,一会干点这,一会干点那的,跑前跑后,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三月看在眼里,对郑大美的热情,她并不生厌。
三月从书里了解到,郑大美也不是什么坏人,巧舌如簧的,自己要真干点事儿,没准,她还是个好帮手。
三月走到外我,抢过郑大美手中剁饺子馅的菜刀,一边剁着饺子馅,一边和郑大美开着玩笑。
“大美姐,休息一下吧,来就开始忙活,你不干活,我也留你吃年饭,呵呵。”
郑大美见菜刀被三月夺走,她又抓起一头大蒜,边扒着蒜皮,边打趣道。
“呦,那哪行呀,什么不吃什么之食来着,这光吃饭,不干点活,吃着也不香呀,呵呵。”
三月看着郑大美,笑了笑:“呵呵,大美姐,你是想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吧。”
郑大美听了三月的话,明显的一愣,她像不认识了三月一样,上下重新打量了一下三月,睁大了眼睛说道。
“对,对,就是‘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三月,没看出来,你不光字写的好,还是有点学问的吗?
我是不懂这些,就是听人说过,‘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到底什么意思呀?”
三月看着郑大美一脸错愕的样,她停下了手里剁馅子的菜刀,笑了笑,给郑大美解释道。
“‘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意思就是,知廉耻的人不吃施舍的东西。比喻品行高洁,不苟且求得...”
郑大美听了三月的解释,眼珠转了转,看着三月说道:“就是说,不能白吃别人给的东西呗,我帮你干活了,不算白吃吧,嘻嘻。”
三月笑了笑:“你这样理解也对...呵呵。”
三月说完,继续挥刀剁起了饺子馅。
郑大美咔吧了一下眼睛,继续扒着手里的蒜,看着三月,想了想说道。
“三月,你懂的可真多...以后姐得经常来你家,跟你在一起呀,感到特别的舒服...哈哈。”
三月看了一眼郑大美,想和她说点什么,嘴刚张开,话还没有出口,陈氏领着儿子小缸就走了进来。
陈氏看着三月和郑大美,热情的打着招呼。
“呦,三月,这是剁肉馅呢,准备包饺子吗?...哈哈,大美也在呀!”
三月见陈氏带着孩子进来,赶紧的把菜刀放下,她看了一眼陈氏挎着的筐,心里明白了陈氏来的大概意思。
“是呀,大过年的谁家不吃顿饺子呀...
嫂子,快进屋暖和暖和,一会儿一起吃饺子。”
陈氏笑了笑,向屋里迈了一步,把篮子递给三月说道。
“呵呵,不了,三月,刚刚你都说了,大过年的谁家不吃顿饺子。
我把东西放下就走,回去也包饺子去,哈哈。”
三月接过陈氏递上来的篮子,感觉沉甸甸的。
出于礼貌,三月没有当着陈氏的面,掀开帘子。
虽然三月与陈氏有些过节,但官还不打送礼的呢,大伙年的该客气的还得客气。
“嫂子,你看你,来就来吧,你这是干啥...”
陈氏见三月收下,感到轻松了许多,她看着三月笑着说道。
“哈哈,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这不过年了吗,我蒸了点粘豆包,给孩子们尝尝。”
三月一听是粘豆包,她眼睛一亮,这可是三月从小到大最想吃的东西。
小时候在孤儿院根本就没吃过,长大后想吃确找不到哪里有卖的,没想到穿书过来,陈氏居然给送来了。
三月有些迫不及待,掀开了盖在篮子上的帘子,黄灿灿的粘豆包,呈现在三月眼前,三月有些馋涎欲滴。
周志的儿子小缸,看着三月贪婪的眼神盯着粘豆包,心想,看来是拿不回去了。
小缸有些生气,撅起小嘴,嘟囔了一句:“完了,姐姐的学费没了...”
陈氏听见儿子的话,把她吓了一跳,她赶紧的捂住了儿子的嘴,掐了小缸一把,边向儿子使着眼神边说道。
“小缸,去找小东、小西他们玩去,娘跟你婶子说句话...”
小缸被母亲掐的直咧嘴,看着母亲狠厉的眼神,他忍着疼,没敢发出声,扭头看了眼三月,撅着小嘴跑去了院中。
小缸的话,三月听进了耳中,她知道周志家日子过的不咋地,这筐粘豆包还不知道是怎么攒的呢。
刚刚小缸说‘姐姐的学费没了’,三月心里一阵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