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事态紧急,张云柯再也不敢拿架子,匆匆穿上官府,向董乡绅那里走去,他本来就寄居董乡绅家中,不到片刻功夫,就来到董乡绅的堂屋。
董乡绅虽然有一个四品京官的侄儿,但是本身还没有任何功名,也只有张县令这种举人出身的官员才会怕他,如果是进士出身,上有师长照拂,下有同年帮忙,根本不会搭理董乡绅这种粗鄙之人。
董乡绅虽然常常在张县令前面拿大,但是却能分清轻重缓急,当张县令深夜来访时,他马上就知道出了大事。
张云柯将县城的情况说了一遍,流露出让董乡绅捐资助饷的意思。
还没等张县令将话挑明,董乡绅就开口说道:“父母老爷,我家刚刚被流贼攻破,大部分的现银粮食全部被流贼瓜分给了那些穷鬼。”
“即便还有些余钱,但是我董家族人也要活命,这一次,我董家族人,死伤十分惨重,除了同我逃去县城的之外,几乎没有青壮从变乱中活命,即便是死伤的烧埋银子,恐怕也是一笔大钱,这捐资助饷,我们董家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董乡绅看着张县令,心中暗暗想道:“这张县令,也是一个老王八蛋,你的底细,老子还不清楚,那真是天高三尺,人肉里也要刮出几两银子。”
“老子答应捐资助饷,只怕马上就会让你白白“漂没”一半,老子岂不是当了冤大头,况且我这董家堡已经收复,大股的流贼又去了县城,一时半刻看来还没什么危险,与其将银子给你,还不如召集丁壮,多养些家奴。”
张云柯见董述一毛不拔,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好垂头丧气的出了堂屋,至于让张县令自己出钱,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张县令千里为官,不正是为了求财吗,哪有让县令老爷舍家破财的道理。
张云柯回到了厢房,与顾世虎直言说道:“本县虽然想方设法,苦苦哀求,但是董老爷还是不答应捐资助饷,你也知道,董少卿为四品高官,董老爷未必将我这个不是正途出身的县令放在眼里。”
张云柯见顾世虎不为所动,知道现在不能强逼顾世虎出兵,于是缓和的说道:“等这次回到县城,老夫一定动员士绅捐资助饷,这些士绅,家中没有多大的靠山,老夫的面子还算管用,定能筹集到饷银,为士卒发些军饷。”
顾世虎见张云柯现在确实拿不出银子,于是只好狠狠点了点头,离开这里回到了军营。
张云柯见顾世虎离开,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心道现在先过了这个坎儿,日后有你顾世虎的好看,让你看看你家老爷如何拿捏你这粗鄙武夫。
“陕北现在已经有了大乱之象,这次回到县城,定要从富户士绅手中狠狠刮一笔浮财,有了这笔浮财,我张某人还是早日告老还乡,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且不说张云柯打的好主意,却说顾世虎回到军中,心中也忧虑不堪。
顾世虎久在军中,自然知道他这支军队的士气已经低落到极点,但是从张县令手里拿不出银钱,顾世虎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尽力想法子。
明末的军饷,各级官员贪污严重,正真发到士卒手里的银两,还不足字面上的二成,所幸顾世虎比较清廉,养的家丁也少,搜刮也不甚严酷,还能勉强维持这支军队的战斗力。
但是如果长时间不发军饷,士卒还是会变乱溃散。
从深夜到天明,顾世虎一夜未睡,终于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他从俘虏的下山虎麾下挑出身强体壮的两百个饥民,全部捆起来押到营门前。
至于下山虎等头领骨干,张县令也需要他们向上面报功,几日之后,就会被押送到延安府明正典刑。
顾世虎站在空旷的校场之上,看着下面稀稀拉拉,队形不整的手下,大声呼喊道:“这些流贼,惑乱乡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董家堡之内,良民百姓被他们祸害者数不胜数,今日为了还百姓朗朗乾坤,本将就将他们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顾世虎一挥手,后面的几十个家丁将俘虏的饥民一一踹到,挥动鬼头刀,将这些饥民的头颅斩下,这些家丁,有的并不熟悉砍头,不能将头颅一刀斩断,不少饥民脑袋还连在脖子上没有断气,倒在地上哀号不止,被活活的疼死。
顾世虎大笑了几声,对于这些可怜的饥民,顾世虎没有一点同情,反而正要用这种残酷的场面,恐吓手下的士兵,让他们心中恐惧,不敢随意兵变。
顾世虎高昂着头颅,大声训话道:“昨日我们打了胜仗,县令老爷非常高兴,决定回到县城,就为我们发三个月欠饷,这次虽然我们死伤不少,但是该有的赏赐也一分不少,现在大军拔营,今日下午就要回到县城驻地。”
顾世虎尽管担心延长县的危险,但却并不敢将军情如实相告,因为现在他这支军队,士气已经低到了极点,根本不想打仗,如果让士兵知道军情,只怕马上就有兵变的危险。
顾世虎话刚说完,听见下面一阵吵杂之声,一个壮汉大声叫骂,高声叫道:“好你个顾王八,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欺瞒老子,昨日报信的家丁,有一个是老子的堂兄,县城中的情况,老子早已经知道,还想忽悠老子前去送死。”
顾世虎心中大急,正要喊上家丁,将这个捣乱的兵痞抓住斩杀,以警告这些处于骚乱边缘的士卒,没想到这个壮汉却非常狡猾,不动声色后退到士卒中间,在众多士卒的保护之下,顾世虎投鼠忌器,没有第一时间消除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