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更爱自己　　　　于依离开的时候，孙雪珊在哭。　　　　她将所有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抓着于依的手说，“我后悔了，我真的好后悔当年不再跳舞，选择了这样的一种生活方式，我好想回到过去。”　　　　而于依对孙雪珊来说，代表的正是她的过去。　　　　于依看着将脸上妆容都哭花了的孙雪珊，内心毫无波动。　　　　她一点点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声音轻轻的问：“所以……你想做的那些事情，都只是为了这些吗？”　　　　孙雪珊说她这些年里表面风光，心里却并不好受，时至如今更是后悔不迭。　　　　如果时光能够倒转，她肯定不会放下对自己来说无比重要的舞蹈，当年的她明明是那么优秀，后来却为“爱情”当了演员。　　　　她抛弃了自己的梦想，背离了自己的父母，选择爱情后却又被爱情所背叛。　　　　生活艰辛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说她只是想活的出人头地，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后悔。　　　　可她现在却比谁都后悔。　　　　孙雪珊对于依说了很多很多，好像她们是无话不谈的老朋友，又或者是孙雪珊的压力太大，被于依发现她都做了什么后，精神终于崩塌。　　　　她说了那么多，最后连给自己找理由都没有办法。　　　　原来她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让于依再好好正视她，她只是在后悔而已，后悔于依对她来说所代表的被她亲自放弃的曾经。　　　　——她自己最美好的时候。　　　　“你真的太自私了。”于依无法描述自己的内心中到底是愤怒还是悲哀，她是可怜孙雪珊的，但想到那些对她来说发生过的事情，于依却无法维持这种怜悯的心情。她的语调带着微微颤抖和压抑的说，“你知道，如果我没有发现这一切，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吗？”　　　　孙雪珊被于依的气势所震，抬着那张哭花了的脸呆愣愣的看着于依。　　　　于依低低的一字一句的直视着孙雪珊说：“我的女儿甜甜会被绑架，绑匪要求赎金。一切看起来就跟普通的绑架案一样对不对？但那些绑匪在拿到赎金之前，我的女儿就已经死了。他们都在欺骗我，骗我说我的女儿还能够回来……你想知道当我看见甜甜尸体后的想法吗？”　　　　于依靠近孙雪珊，气息近似于无，“我当时想，我要杀了这些人，就算是同归于尽也没有关系。我要他们付出代价，百倍千倍的代价。”　　　　孙雪珊颤巍巍的开口，她不明白于依所说的这些都是哪里知道的，明明她还什么都没有做不是吗？　　　　“可……可是……可是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啊……”　　　　是啊，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所以即使再如何憎恨这些人，她也不能将这些人碎尸万段。　　　　但她也庆幸着，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于依站了起来，丢下孙雪珊在这里转身离开。　　　　孙雪珊怔愣的看着于依的背影，仿佛看着她美好的曾经，真的再也无法挽回。　　　　如果她还有足够的生命，也许她可以再稍微努力一下，也许还能够有奇迹发生。　　　　虽然这样的想法在过去的许多年中不止一次出现，却又不止一次被她忽略，她依旧过着自己并不喜欢却又无法离开和舍弃的生活。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于依已经成为了别人口中的舞蹈艺术家、于依老师，而她却是一个连演戏都演不好的“网红”吧，背后还有一个个的根本靠不住的金主。　　　　也不是……　　　　有一个人也许是能够靠得住的。　　　　虽然那个人她从来都看不上眼，一直觉得那是一个没有前途配不上自己的人。　　　　但那个傻乎乎的家伙确实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从鼓起勇气走到她的面前被她拒绝那一天开始，未曾离开过。　　　　包括这一次她想要做点什么，也是那个人帮了她许多忙。　　　　那个笨蛋说只要有他出手，在网络上绝对不会留下蛛丝马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个笨蛋的脸上还挂着腼腆下忍不住骄傲的神色。　　　　然而那个笨蛋这么呆，他虽然做到了自己所说的一切，却忘记了，这个世界可不仅仅只有网络而已。　　　　最终还是她自己露了马脚，又有那位背后的金主插手。　　　　——孙雪珊已经可以确定，她的那位金主先生确实在其中插了手，可能比她所以为的还要更多。　　　　但这些都不是她想关注和深思的了。　　　　在她生命最后的一段路途中，孙雪珊再也不想去关注这些。　　　　她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电话才响一声就被接起，电话那头是熟悉的腼腆又紧张还带着点惊喜的声音，“雪珊？你给我打电话啦！”　　　　“嗯……”孙雪珊站稳身子，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我现在心情不太好，想见见你，你有空吗？”　　　　“当然当然！我有空！”　　　　孙雪珊拿出纸巾擦去自己脸上糊成一团的妆容，一边擦一边慢吞吞的走，“那就去你家吧，我想跟你说说话。”　　　　“哎！真的太好了！你吃了没？没吃东西的话我给你准备点！”电话那头已经开始传来许多物件碰撞的声音，应当是对面的笨蛋开始收拾被他弄乱的房间，“要不要我去接你？”　　　　孙雪珊弯了弯疲惫的嘴角，“你给我准备吃的？泡面吗？不用了，我自己走过去。”　　　　两人说了几句话，没一会就挂了电话，想了想孙雪珊还是给于依发了消息。　　　　“小心邓处，这件事情里他插了手，请你相信我不会真正伤害你的女儿，反而是邓处才有这种可能。”邓处是孙雪珊现今那位金主。她想要说更多，孙雪珊却发现想不出来再说什么。就算邓处插了手，最初也是她有这种想法，然后这些人都在后面推波助澜罢了，让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说不定于依早就把她拉黑，她发的消息根本收不到。　　　　指尖动了动，没有再敲出更多的字，最后点了发送将手机收了起来。　　　　就这样吧，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更多与她有关的事情了。　　　　于依的心情很不好，接连两天把自己锁在家里不出门。　　　　小方的电话还有那些快要被塞爆了的邮箱邮件都是单云帮她处理，不仅如此，单云还每天换着花样为她做饭，只是希望她能够多吃一些。　　　　等到于依心情好转，单云两向力那边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妥当。　　　　向力的妈妈并不知道发生的这些事情，她只是以为自己遇见了好心人，对单云抱有满腔谢意。　　　　不管她这病能不能治好，但有一个陌生人如此“无条件”的帮助她，但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令人感动。　　　　单云听着电话那头单云妈妈诚挚感谢的话语，对于向力的事情一字未提只是叮嘱好好休息，之后就平静的挂了电话，再抬头看向于依时，却发现吃完饭的于依盯着手机整个人有些怔愣。　　　　“怎么了？”单云走了过去讲于依抱进自己怀里。　　　　自从知道于依的那些“梦”，知道于依在梦中经历的那些事情，单云的心就一阵阵的疼。　　　　他对梦中的自己有些生气，气自己竟然没有保护好于依，让于依经历了那些事情。　　　　现在看着于依的脸上露出这种怔愣的表情，单云的心里有疼了起来，他低头看向于依直勾勾盯着的手机，上面是一些网络推送的消息。　　　　“孙雪珊于昨夜自杀过世，疑无法接受生命的倒计时……”于依把手机上推送消息其中一句念了出来。　　　　下面配了几张体检报告，姓名一栏填的是孙雪珊。　　　　另外一条消息虽然也提到了孙雪珊自杀的消息却没有说她病重到命不久矣的事情，倒是说有一个状若疯癫的男子抱着孙雪珊的尸体嚎啕大哭，疑似孙雪珊的爱慕者。　　　　孙雪珊自杀了。　　　　因为她的自杀，这一天的网络上到处都是她的消息。　　　　除此之外还出现了许多抨击娱乐圈水深的网友，细细数来最近几年几乎每年都有娱乐圈里的一个明星自杀的消息，大多因为精神压力过大无法承受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网络上的氛围一时间竟然好了许多。　　　　孙雪珊活着的时候有不少黑粉，如今死了不管那些人是否喜欢她，到底死者为大，再有人阴阳怪气的去说讽刺的话，都会被旁人怼回去。　　　　看着维护孙雪珊的人倒是多了许多。　　　　于依捏着手机的指尖微微发白，还是单云抬手将手机抽了出来放在一边，“若是介意，就不要看了。”　　　　对于孙雪珊来说，于依能够代表她曾经最为美好的时候，反过来说，孙雪珊不能代表于依当年却也是非常重要的人之一了。　　　　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于依内心中的感觉极为复杂。　　　　于依并没有因为孙雪珊的死原谅她，可心中那种不上不下的难过却也没有减少几分。　　　　她倚在单云的怀中沉默着，小声的说：“……她怎么就这样死了？”　　　　做错事的人，为什么就这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