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拨通了江北的号码,但又马上挂掉。我心里很犹豫也很忐忑,于是决定还是再想想。我想,这个时候江北应该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花天酒地吧,他不会看到,最好那短暂的一个瞬间,中国移动都不会接通。
我怀孕了。其实不见得是第一天反应过来,只是我没多想,没有过多的在意。这和第一次以及以前误会的时候不一样,我没有那么紧张,甚至心里是早就做过这种假设的。这么长的时间了,该有的迟早会有的。
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说,怎么去说。这个时候说出来,别人该不会想,我是后悔了,想靠孩子来挽回或者怎么样,以及我说了,他是什么样的反应,他家是什么样的反应,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大概两分钟之后,电话响了,我拿着手机犹豫,接不接呢,而电话震得执着,我还是按下接通键,把手机贴到耳边。
那边有点沉闷的迹象,然后江北用尽量平静地语气,问我:“给我打电话了?怎么了?”
我愣了一下,说:“哦,打错了。”然后飞快地把电话挂掉,手机离开耳朵的时候,听到那边传来一声有点急切的“饶饶”。
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江北的声音了,但其实并不觉得十分陌生,有些声音,不管离开多久,印在脑袋里,都很难再感觉陌生。只是我心里必须一遍遍地强调,这熟悉的声音来自一个陌生人。
过去我想,离开江北,就当是黄粱一梦,然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规划好的人生。其实我早就看开了,也接受所有过去的存在,那不是什么污点,也不是需要后悔的事情,只是它终究还是过去了。
我坐在床边发呆,想起曾经总有个人,站在一旁伸手摸我的脸,笑或者不笑,其实都很温柔。
什么曾经发了疯地想,现在拼了命地忘,那都是扯淡的。我并没有打算忘记或者憎恨江北,我想回忆这个东西是可以融入骨血的,有一天变得不那么具象,但存在过,总会造成必要的影响。
我接受它们会给我带来的影响,就像你必须接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样。
可怀孕的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诉江北呢。首先,我没想过不要这个孩子,说不要,那真是想都不敢想,我不是一年前的那个小孩子了,我现在有钱有房,我养得起它,也有那个胆量来养它,无论是不是所谓爱情的结晶,它是我的,是我曾经特别特别渴望得到的。
再次,我虽然希望这个孩子只属于我,甚至想过瞒着江北,让他永远不知道它的存在算了。可我又认为,江北是有权利知道孩子的存在的,他是孩子的父亲,他的爸爸是孩子的爷爷,他们是这个孩子的亲人。
我和那家人散伙了,也许无法让孩子在一个温馨和睦的原装家庭里成长,但我大概也没有权利剥夺它认祖归宗的权利。
我现在最想不通的,还是不知道说了以后究竟是什么情况,我又该怎么面对。所以,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得暂时放一放,白想。
第二天我自己去医院,电梯到地下停车场,看了眼那辆车,觉得哪里不对头。唉,我上次砸了车,只随便去贴了块玻璃,擦掉漆的地方也没有修,现在怎么跟崭新的一样一样的了。
我有点愣神,皱了皱眉头,然后猜,这是让人开出去修过了。当然,谁有那把钥匙,自认为有这个资格去修车,我还是想得到的。什么意思他。
我到医院,开单子做b超。孩子已经五十多天快两个月了,就要两个月了,怀胎总共才十个月,也就是说他已经度过在我肚子里,生命的五分之一了。好快啊。
我其实有点小小的激动。它有心跳,甚至已经成形了。我现在是两个人了。
我去找医生,医生看我一个人来的,又还算得上年轻,就很含蓄地问我,有什么打算。
我笑笑,说:“我已经结婚了。”
医生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孩子是要留下的。医生又问,是计划怀孕还是意外怀孕,我老实交代是意外,医生就开了单子让我去查血,做一系列的检查。
跑一圈下来,把所有的化验单交给医生,她说别的问题不大,主要还是我这个贫血、营养不良什么的是个问题。可能我的状态和脸色也不是非常好,并且伴着点忐忑,医生还跟我讲,孩子现在已经开始神经发育,我要保持好心情,孕妇的心情怎么样,孩子是可以感觉到的。
她问我老公到哪里去了。我就胡扯,在外地出差。
医生接着交代,这时候胎儿还不稳定,要注意很多事情,比如说不能行房事之类的,我就浅浅地笑笑,表示会乖乖听话,心里在某个瞬间,有那么点的不愉悦。她给我开了些保健类的药品,我问她能不能不吃药,我怕对胎儿有影响。医生让我多少还是吃点,这个贫血很耽误事的,平常自己吃东西,也要注意补血补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