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皓轩正要推开朝门的时候,情不自禁驻了脚,他听得院子里清清朗朗背诗的声音。
在毓洁和毓清姐妹俩的清脆童声中,还夹杂了许芸芳的声音。她在作怪,有意扯开喉咙,怪声怪气地,但却一字一句都没有错误。
他推门进院子。
许芸芳双脚裹着裹脚布,伸长脖子,还在摇头晃脑地装模作样唱诗。
“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咦,五先生回来啦?!”
她故作惊喜状,似乎他们从来没有龃龉 。
“老汉儿——”毓洁和毓清招呼一声她们的父亲,齐齐埋头:“我们没有相信二娘,是她要和我们一起读书的。”
方皓轩站到许芸芳面前,冷冷地盯着她:“我娘没有交待吗?不许你再和毓洁姐妹说话,免得教坏了她们。”
“五先生,我和她们一起背诗,哪能教坏她们呢?”许芸芳嘟起胖嘴,不服气地抬起被裹脚布缠着的双脚:“你看,人家一天都在这里修身律己呢,还在努力背诗......”
“你会背诗是吧?那就继续背。”方皓轩拖张条凳坐下,一副教书先生考验学生模样。
许芸芳愣愣,她的原身只读过一年书,学了些什么她哪里知道?但是叫她充愣装傻认输她又特别特别不愿意。
她抬抬双腿,哆声撒娇:“唉呀,五先生,人家都在这里坐一天了,也被裹了一天脚了,你先给我解开裹脚布行么?”
“许芸芳,你要能背出五首诗,我给你解开一只脚,能背出十首诗,就解开两只脚。”他冰冷眸光里有一丝幸灾乐祸的嘲笑,“作为你的夫君,我很乐意与爱妻举案齐眉琴瑟相谐。”
我靠,他这是嘲讽她不学无术,逼她自现洋象。
以许芸芳原身只有小学一年级的文化水平,在那个年代,能背出五首古诗的概率很小,而且,根本!完全!绝对!不可能背出十首诗!
她凝望着他似笑非笑的冰冷脸儿,他在报复她,他在有意难为她。
好吧,她是理科生,但区区十首古诗词还难不到她——在现代社会里,哪位小朋友不是从小就泡在古诗词里长大的?
她仰着头看天,避免与他冰冷的双眸对恃,从床前明月光开始,一首接一首地背下去,最后,她背的是李清照的《声声慢》“......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毓洁两姐妹瞪大可可爱爱的小眼睛,她们的二娘好有才啊。
方皓轩也瞪大眼睛,怎么可能?!他知道她的文化水平,她能写全自己的名字,能简单的加减,这些已经很不错了,偶尔能背首古诗就算是有天赋,也勉强算是农村“有文化的人”,但是,她她她怎么可能背出十首古诗词?!而且都不带呃儿的一口气地背完!
她谦卑地微笑,翘起双脚:“五先生?”
他慢慢走到她面前,弯腰:“你怎么会背那么多诗词?”
“我七姑婆教我的,她说总有一天会有一个傻逼男人考我吟诗作对。五先生,你不是那个傻逼对吧?”她甜美地笑着,圆圆的胖脸上浮现出两个可可爱爱的梨涡。
——她知道什么样的谎言是不可能被戳破的。七姑婆是小堰塘镇赫赫有名的许瞎子,曾经是大户人家小姐,自然从小就能诗能文。方皓轩与七姑婆从无交集,自然无从查证。
他扯扯两颊,再也笑不出来。
她拽拽地摇着双腿。
他不得不弯腰,慢慢伸手去拿她的脚:“你能做一千以内的加减数字吗?”
她双腿抬高,朝他眨眨眼,挑挑眉毛:“要不,五先生你又考考我?”
他谨慎地思索了一下,虽然很想弄清楚她到底能否一千内的加减,但是今天还是算了。
“五先生,如果我能一千内的加减,今晚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