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敏静静凝视镜子里自己的五官。 蛾眉曼睩,皓齿朱唇。仿佛是画中走出的美人。 尽管不再年轻,但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印记。 曾经,这张脸带给她无数的荣光:父母的怜爱,朋友的赞赏,以及女同事们或明或暗的羡慕嫉妒恨。 即便是不怀好意的目光,苏一敏也照单全收,并且觉得这是一种荣耀,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让别人强烈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是的,活在鱼龙混杂的社会,存在感非常重要。不然,你会忘记自己从哪里来,将来又到何处去。 范冰冰说过,经得住多大的赞美,就要受得住多大的诋毁。 话虽如此,来自周围的风言风语多少还是影响了苏一敏现在的生活。 已经连续一个星期了,每天晚上十二点钟,她都会收到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十分准时,没有多一分钟,没有少一分钟。 短信内容不尽相同,但都不是什么好话,极尽热嘲冷讽之能事。中心思想是:她生就一副天使的容貌,却干着魔鬼的事情。 短信每天一条,天天如此。 前三天,她没有当回事,认为是某个陌生人的恶作剧。第四天,依旧收到同一个号码发来的短信。她的内心隐隐有了一丝担忧,于是回复:你是谁?想干吗?无不无聊? 对方打了一行字过来:别管我是谁,先了解自己是谁。 苏一敏笑了,回道:你有病吧! 对方说:有病的不是我,是你。作为一个丈夫的妻子,两个孩子的母亲,你应该遵守妇道,相夫教子。可是这些天你都干了些什么? 苏一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顿时脸颊发热,有种被当场扒了衣服的感觉。 ——神经病! 她懊恼地发出这三个字,“啪”地合上了手机。 但是,那家伙阴魂不散,第五天夜里,短信一如既往地出现在手机上。这次,她没法冷静了,立即拨打过去,要给这人一顿好骂。结果,“嘀”了几声,对方挂掉。 她不甘心,继续拨打。对方果断关机。 该死! 我一定抓住你! 天明以后,她跑到电信公司,想查一查那个可恶的号码。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告诉她,此号已被注销。看来,那家伙退缩了。 她心情大好,上班路上,开心地哼起了小曲儿。 谁知,到了晚上,她又收到了与之前内容相似的短信,那家伙换了新号码,继续骚扰。 她一阵沮丧,像是吃了败仗的士兵,提不起半点精神。没来由地,她感到了一种恐惧。半梦半醒间,总有一个邪恶的声音飘荡在耳畔:苏一敏,拿命来!苏一敏,拿命来! 明是索命鬼的声音。 她害怕之极,陷入了深度失眠。 白天的工作和生活一下子紧张起来,总感觉四周布满了雷点,一不留神就会踩到。给学生上课的时候,她也不像平时那么侃侃而谈了,甚至有些敷衍了事。下课后,再不敢作过多停留,急忙忙回到家里。 这件事情既没有对老公讲,更不会对孩子们讲,不是怕他们担心,而是怕他们多心。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软肋在哪里。 今晚,她早早地关机了,并把手机锁进了抽屉里——眼不见心不烦,看那个变态还怎么骚扰我? 仍旧睡不踏实。 周围似乎有什么动静,啪嗒一声,像是一个物件掉落在地。 她吓了一跳,打开台灯,蹑手蹑脚下了床,尽量不发出声音,想看看怎么回事。 客厅里空荡荡的,半个人影也无。 她轻轻叫了声猫咪的名子,那只肥硕的大黑猫“喵”了一声,然后从房间的一角窜出来,在她脚下打起了滚儿。 晕死,纯粹自己吓自己嘛! 她抓了把猫粮撒在地上,接着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镇可乐,一口气灌下去,脑袋顿时清爽了很多。 她走向了卫生间。 洗面台前,有一面大镜子,她从镜子里打量自己。 良久,她露出了一丝苦笑。她想,漂亮的容颜终于带来了甩不掉的烦恼。 ——那些讨厌的短信究竟是谁发来的? 她想不明白是怎么得罪那家伙的,但她深知,那人不会放过她了。 无论上班还是下班,她总感觉有一双贼一样的眼睛盯着她。 这双眼睛距离自己很近,也许就隐藏在身后的某个转角处。她没有勇气迎上那双眼睛,她怕自己受到更大的伤害。 心事重重地钻进被窝,她感到了疲乏,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明天换个新的手机号码吧。她坚定地想。虽然也许摆脱不了跟踪,但起码不用再为短信的事情伤脑筋了。 闭上眼睛打算入睡,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把她从床上拽起来。 丈夫带着孩子们回乡下老家了,难道提前回来了? 也许吧。她想。 手机关机一天了,他们没办法事先通知,这是有可能的。另外,他们出门的时候比较匆忙,忘记了带钥匙。这一点,她也是知道的。安全起见,还是先看一下是谁比较好。 从猫眼里看出去,门外站着一个肥胖且熟悉的身影。 无语!原来是老情人! 他喝得醉醺醺的,借着酒劲儿,破口大骂:“臭女人!烂女人!你害苦了老子!老子今天非做了你不可!给我滚出来——” 她冷笑一声,返身回床。 伴随着污言秽语的咒骂声,她居然睡着了。 醒过来时,已是深夜十一点。 叮咚,门铃又响了。都这时候了,老情人肯定回去了。 那么,按响门铃的人又会是谁呢? 透过猫眼,苏一敏看到一个陌生男人举着一张照片安静地等候。那张照片勾起了她小时候的一段记忆。 于是,她稍稍敏整理了下仪容,带着一张笑脸打开了门。 “请问你是……谁?” “我是……我!”对方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