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大家都沉默呢? 夜晚,如此寂静,又如此凝重,偌大的房间里压抑的空气让人窒息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床上躺着的女孩禁闭双眼,美丽的脸庞因为痛苦而有些扭曲。冷汗从她的额角滑落,身体不停地抖动,却似乎怎么也晃不走那些令人心悸的场面——男人苍白的脸,了无生机的躯体,胸口绽开的鲜红深深灼痛了她的眼,烧毁了她的心…… “不要!你别死!”云苓惊得从床上弹了起来,回应她的是一室孤寂的空气和小腿处隐隐的疼痛。她颤抖着手捂住早已流满泪水的脸,禁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从四方山回来已经有两周,而云苓只记得自己清醒的那刻人已经救护车上,正随着晋南剿匪获胜的军队一起赶回江夏。 当时她不顾身上的伤,发了疯般要从救护车上跳下去,随军的军医无奈之下给她注射了镇静剂,这才让她昏睡了过去直到被送进医院。 随后云苓见到了疼爱自己的钟叔,却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欣喜,也不肯好好配合治疗,反而整天神思恍惚、郁郁寡欢,逢人就问四方山剿匪的情况,却因为没有得到任何答案二更加抑郁,以至于钟叔和医生都以为云苓在精神方面出现了问题。 只有云苓自己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可那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情感却是永远无法说出口的秘密。那一刻她竟真的希望自己疯了,因为只有那样她的心才不会那么痛,她对那人的思念才不会如跗骨之蛆般日夜啃噬着她的血肉之躯。 尽管云苓遭遇了那么可怕的事情,她的母亲却始终没有在医院露面,只是让钟叔带话,让她好好休养,因为江夏的社交季就要到来了。 面对自己母亲的冷酷无情,云苓本就被撕扯的粉碎心再也掀不起一点波澜。怨也罢,恨也好,如今她的都浑不在意, 此刻,汹涌的泪水似乎让心中的郁结之气发泄了不少,云苓这才缓缓从掌中抬起头,红肿的双眼茫然地望着这间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大概是这些日子的泪水流的太多,眼睛涩涩发疼。她无力地靠在床头,感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这些日子,云苓食不下咽,寝不安枕,身体明显虚弱下去,任凭钟叔请了多少中医来给她调理、每天燕窝、人参不断,但就是不见起色。最后所有大夫得出了统一的诊断:心病还须心药医! 想到钟叔担忧而焦急的脸色,云苓除了苦笑,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那些“死者已矣,生者坚强”的道理她不是不清楚,但真的做起来真的太难太难! “吱呀……”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然后天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关切地问道:“小姐,您不舒服吗?其听见您哭了!” 云苓连忙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痕,回答道:“没有,只是做了个噩梦!” 天冬顿了顿,走进屋子扭亮了床头的台灯,在接触到云苓红肿的双眼后,轻轻叹了口气,唇瓣蠕动了几下,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她转身从保温壶里倒出一杯温热的水递给云苓,又关切地摸了摸女孩的额头,立刻担忧地道:“小姐,您又发烧了!我去叫钟叔!”说着,天冬转身就要出去,却被云苓一下喊了回来。 “天冬,我没事,这几天钟叔为了我累得够呛,现在你别去打扰他休息!”云苓轻咳几下,接着道,“周医生开的退烧药不是还有一些?我吃了就没事了!” 天冬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清瘦了不少的小姐,脸上忧色更浓,她走到床边握着云苓冰凉的手,语气里有种要哭的感觉:“小姐,我知道你心里有事儿!可是你老这么憋在心里,这身子什么时候才能好呀!您自己瞧瞧,才几天呀,都瘦的脱了相了!”说到最后,小姑娘的声音竟带了几分哽咽。 云苓回握住天冬,眼前这个陪着自己长大的女孩是真的关心自己,想到这些她的心里忽的流过一阵暖意。 “傻丫头,我又没事,哭什么?”云苓低低地笑起来,为天冬擦去脸庞的泪水,接着道,“有些事情说出来你也不明白。不过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你放心,修养些日子就会好的!” “真的吗?小姐,你可不许骗我!”天冬抬起脸,看着云苓的眼里充满了信任和喜悦。她是跟着小姐长大的,小姐从小就聪慧、沉稳,让她佩服的不得了,所以她对云苓的任何话都是深信不疑的。云苓柔和地笑笑,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 看着服侍自己吃完药满心欢喜地离去的天冬,云苓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笑意瞬间凝固,她呆呆看着天花板,嘴里一片苦涩。过几天,她心里被无情烈火灼烧出的大洞真的能好吗?…… 转眼间又是几天过去,为了不让钟叔和天冬担心,云苓努力将自己的心绪掩藏。此刻,她正坐在窗前,看着满院的风信子发呆,满脑子都是记忆深处那双幽若深潭的眼眸。 “吱呀”一声,身后卧室门被推开的声音惊动了神游天外的女孩。 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并不转头,低低地说道:“天冬,你把药先搁着吧!我现在不想喝!” “整天把自己弄得魂不守舍、可怜兮兮的,你这样是做给谁看?你可别忘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母亲白薇尖利刻薄的忽然在背后响起,吓得云苓脊背一僵,急忙转身。 只见白薇仍旧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在黑色之中,坐在轮椅里,由贴身婢女阿花推着走进了云苓的房间。 这是自从四方山那件事后,云苓这是第二次见到自己的母亲。隔着面纱她虽然看不清母亲脸上的而神情,但是从隐隐透出的清冷目光中去感受不到一丝为人母的温情。 “母亲!”云苓站直身子恭敬地叫了声,神情却淡漠而疏离。 白薇嗯了声,对云苓的态度有些不满,冷冷地说道:“江夏的社交季就要开始。今年和以往不同,段百燃的长子段庭勋回国了,这次回来他将接任段百燃卫队旅的旅长职务,想必不久的将来就会是这晋南的少帅了!”说到这里,白薇忽然诡异地笑了笑,然后接着道,“段庭勋一定会在出现在各类社交场合,这也是你接近他的好机会!幸亏这次你还是完璧之身,否则的话可要坏了我的大事!”说到这里,白薇的语调瞬间充满了奇异的亢奋。 云苓冷漠地看着黑暗中的母亲,只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白薇的笑声中凝结了。冷,一种前所未有的阴冷袭遍全身。 “母亲!有个问题我想问下您!”云苓抿了抿发干的唇,没等白薇开口,鼓起勇气接着说,“您生下我的全部意义,就是为了用这副身子去引诱和报复的吗?在您心里有没有一丝一毫当我是您的女儿?” 女孩的问话似乎让白薇有些意外,她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然后抬手挥在云苓脸上,力量大的让女孩身子一歪,差点儿跌倒。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竟敢用这样的语气来质问我?”白薇的声音变得高亢而刻薄,“叶云苓,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作为女儿你不应该为他报仇吗?听着,这就是你的宿命,谁也无法改变!” 云苓摇摇晃晃地站稳身子,脸色变得惨白异常,母亲刻薄的话语一声声如同钝钝的刀子割在她的心头,生疼生疼的。 白薇并不在意女儿虚弱的样子,继续说道:“你花姨会为尽快安排一切,让你在江夏社交场合露面。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让自己好起来,别整天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你如今这副鬼样子,别说段庭勋,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觉得恶心!如果报不了仇,我想你父亲在地下也不会得到安宁的!” 说完,她挥手让阿花推着走了出去,而在关门的瞬间,阿花的眼神和云苓在空中一碰,对方眼中的精光让女孩不由浑身一震。 阿花和钟叔一样都是父亲死后跟着白薇从姑苏来到江夏的。由于她精明能干,这几年便和钟叔一起打理着叶家在江夏的绸缎行。白薇由于行动不便,便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于是与那些上流社会太太小姐们交际的事情就都交给了阿花。因此在外面阿花就成了云苓名义上的姨妈,称她一声花姨。 不过今天阿花临走时别有深意的目光,却让云苓莫名地感到一丝不安。 正在胡思乱想间,天冬忽然推门走了进来,红扑扑的脸上满是兴奋:“小姐,四方山那些绑架你的被抓土匪,明天要在城西菜市口当众处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