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傅泽芝被兰蝶唤醒。云妈在一旁不停地自责自己昨晚没有等到傅泽芝回来,傅泽芝赶忙安慰,见云妈仍在内疚,便吩咐她去准备热水,自己也好沐浴更衣。昨晚在皇宫闹了一翻,今日说不定皇城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宫闱秘事自古以来都是三姑六婆茶余饭后的话题。趁着傅云崖还没回庄,赶紧到城中去探听风声。 沐浴梳洗完毕,兰蝶拿着中衣正要给傅泽芝穿上,她一把抓过衣裳,对兰蝶道:“你是我妹妹,不是下人,虽然我暂时还不能给你庄中二小姐的身份,但在自己房内,你就是二小姐。就算云妈,我也从未把她当做下人看待。从小到大都是云妈在照顾我,我早已将她当做了自己的亲人,日后你不用做这些事,照顾好自己就行了,需要什么直接找云妈,你就把她当做长辈来尊敬吧!” 傅泽芝本想说的是将云妈当做自己的亲娘来看待,转念一想,兰蝶的双亲才刚刚惨遭横祸,这时要让她认别人为母亲似乎有点不妥,便改称为长辈。 云妈在一旁惶恐道:“老身一个下人,向来轻贱,两位小姐千金之躯,老身怎么担当得起!” 傅泽芝拉过云妈的手,微笑道:“云妈何出此言?你也知道我哪儿是什么千金小姐?不过是义父和卓逸哥哥在江南捡回来的一个孤女罢了。我自幼丧失双亲,虽有义父收留我,这十六年来我享尽了荣华,但总缺少了母亲的疼爱,是你弥补我的缺憾。虽然我不能称你为娘亲,但心中早已将你当做亲人了。如今小蝶也和我一样,没有了父母,无依无靠,更需要长辈的疼爱,只是我从小任性惯了,很多事还得需要云妈你来周全。从今日起,我把小蝶托付于你,你可愿意受累?你可愿意把我们俩当做女儿来看待?” 云妈心里一阵感动,伸出衣袖将眼中的泪花擦拭了,应道:“小姐,老身心中真是欢喜至极!不瞒您说,老身本不姓云,是随了夫家的姓,老身娘家姓刘。其实老身也有一个儿子,名唤云驰,算来今年已二十有二啦!只是家道中落,老身无法将他养大,在他只几岁时便送人将养,哎,那户人家境遇也不是很好,他兴许早已不在人世了罢!哎……如今,能得两位小姐垂爱,将我当做母亲,老身今生定当全力维护两位小姐周全!”说完,三人的手紧紧地拉在一起。 傅泽芝将兰蝶托付给云妈,还有另一层打算,若是有一天自己真的找到敬超要离开伏龙山庄,至少云妈和卓逸会顾及自己照顾好她的。 一切收拾妥当,傅泽芝着一身男装便独自出门了。这一次她没有戴面具,用了一些特殊的颜料在自己脸上画了一些类似胎记的青斑,又在嘴角处点了一颗大的黑痣,丑陋至极,连云妈也差点认不出来了,兰蝶则在一旁笑到打跌,直呼自己可不要变这么丑。 到了城中,傅泽芝心念一动,转身去了城中最大的青楼“天姿楼”。她早已打听到这“天姿楼”是朝廷所设,里边的姑娘都是一些大户人家获罪被抄家后留下的孤女没入乐籍,沦为官妓,主要伺候朝廷的官员,对普通民众向来是卖艺不卖身,只要不做那些龌蹉的勾当,就没有人会发现她的女儿身。 傅泽芝踏进院内,那老鸨便迎了上来,瞧见傅泽芝的模样先是吓了一跳,刚要做出一副高傲鄙夷之态,随即见到傅泽芝从怀中拿出一锭金子,瞬间便眉开眼笑地招呼傅泽芝到楼上的雅座入座。 傅泽芝来这青楼的本意是想探听消息,便在二楼的大厅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落了座,吩咐那老鸨上些酒菜,还点了一个当红的姑娘来唱点小曲。那姑娘花名唤作“水灵”,真是人如其名,模样水灵,嗓音清脆,傅泽芝暗笑自己居然到这烟花之地寻花问柳来了。 那水灵唱罢,傅泽芝拿出一锭金子赏了她。这水灵不似民妓那样见到客人打赏便如飞花扑蝶般蹭到客人跟前曲意奉承。只见她缓缓起身,向傅泽芝福了一福,举止优雅,极尽礼数。她口中道了谢,转身又坐下。 傅泽芝感叹这女子定是大家闺秀,如今因着父辈受到牵连才被迫沦落为官妓,不然以她这个年纪,早已嫁了如意夫君,生儿育女,共享天伦了。 水灵莞尔一笑,顿生风姿,傅泽芝也在心中暗赞她的风华。 她嘴角轻扬,招呼水灵坐到自己身边来,那水灵应邀入座,顺手替傅泽芝将杯中的酒满上,随即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灵举起酒杯敬傅泽芝,笑道:“公子想问什么便问罢!来这里的客人十有八*九都是打听消息的,看公子的言谈举止不似一般的富家子弟,到这来也不是为了听水灵唱几句小曲吧?” 傅泽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道:“姑娘好眼力!” 水灵也将酒饮尽,轻放至桌上,提起酒壶将两人的酒杯再一次倒满。“那公子问便是,‘天姿搂’的规矩是:客人的秘密只能烂在姑娘们的肚子里,所以公子不必担心水灵会泄露您的身份!” 傅泽芝道:“既然姑娘如此爽快,在下也不必再扭捏了!在下听闻翼王昨日回宫了?” 她其实对皇宫内的事一无所知,只是昨天在卓逸口中得知宫内为翼王接风设宴,又在天水阁听到那些大臣们向翼王恭贺他凯旋而归,便猜测这翼王定是从远方而回,心下决定从他身上着手,况且昨夜与他交过手,也想探听那翼王是怎样一个人。 “这是全城皆知的事,公子为何这般问?”水灵不解道。 傅泽芝有些尴尬,只得编一些谎言来应付了:“在下远道而来,想在皇城中谋得一职以求仕途。听闻翼王年轻有为,武艺高强,心中仰慕不已,所以想若有机会能到他府中做个幕僚,真是在下有生之幸!”傅泽芝嘴上说着,心中却在暗暗发吐。 “原来如此!那翼王府可是个好去处,若真有那一日,水灵就在此提前祝贺公子啦!”说完又敬了傅泽芝一杯,喝完放下酒杯,道,“翼王何止武功高强,应该说他战功赫赫!那翼亲王的封号也是在他十七岁那年立了战功得来的。不然以他十九岁的年纪,这么早就封了亲王,朝廷上下还不翻了天?” 傅泽芝暗自震惊,原来两年前北疆有敌寇入侵,听闻是一位年轻的皇子带兵出征击退了敌军,保卫了北疆的国土,未曾想竟是未成年的翼王。 水灵又道:“翼王生性不喜这虚名,按宫中规矩来讲,一般皇子在成年或成婚前只能封郡王,像翼王这样年纪轻轻的在战场上凭军功获封亲王的例子少之又少。这不,如今除了他一人,连已成婚成年的澍王也还只是个郡王哩,呵,这倒是个特例。翼王乃当今皇上第三子,乃皇后所出,身份尊贵至极,极受皇上疼爱。若不出意外,太子之位也不远了。所以公子能到得翼王府做幕僚,还怕没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傅泽芝想探听的可不是这些,便试探道:“听闻昨日宫中出现了刺客,还是翼王发现的?” 水灵顿时坐直了身子,警惕道:“这是宫中的秘密,公子从哪里得知?” 傅泽芝继续胡诌:“在下一直仰慕翼王,想透过他府中的卫士拉拉关系,替自己引荐一下,谁知那卫士家风甚严,说道‘昨夜王爷为了抓刺客耗了些气力,现在还未起身呢!’在下吃了闭门羹,所以才到天姿搂来消遣消遣。” 傅泽芝哪有去套近乎,此刻说来竟把那翼王形容得如此不堪,在宫内追逐了自己一阵,就起不了身了,心中想着也暗暗发笑。 水灵低声道:“那哪是刺客,听说是一个专偷手钏的女飞贼。昨夜翼王借醉酒到凤仪宫歇息,便撞上了那女飞贼行窃,哪知那女飞贼的轻功极佳,居然能在翼王眼前轻易逃脱,翼王追了整个皇宫也没追上。后来翼王命宫女太监们查点宫中失窃之物,查出只有皇后的凤仪宫失窃了一些首饰,而且全是手钏。翼王也大感奇怪,照理说贼偷东西应该拣最贵重的偷,可那些珊瑚翡翠什么的一件也没少。宫中正猜测这女飞贼不是单纯的偷东西,而是在找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