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儿吓了一跳,没料到这事儿会让余香发这么大的火,心中暗自责备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自家娘娘前阵子刚刚小产,竟然还敢这么说话,被罚也是应该。
“娘娘,都怪奴婢嘴拙乱说话,您惩罚奴婢吧。”朵儿跪了下来,一个脑袋磕在地上,那声音响的清脆。
“起来吧,你几时见我没事儿的时候罚过人?但我从第一日入宫的时候,中黄门的刘公公就对我们这些新入宫的良家子说了句话祸从口出,病从口入,入了这宫,就得管好自己这张嘴。这皇宫之内,最不缺的就是死人。我觉得这话说的挺好,觉着你也应该往心里去一些。”余香数落着朵儿,也是希望她真的把自己这些话放在心上。
她可真是不希望自己活得小心谨慎,哪日再因为朵儿一句无心言语,把自己送入火坑。
“娘娘,奴婢知道错了,往后奴婢必然学着闭嘴。只是娘娘,奴婢还有一件事情得跟您问清楚了。”这话比较私密,所以朵儿便起身凑到余香耳边询问道:“咱们一会儿拿给马八子的保胎汤里面,可要下药吗?”
“下药?你疯了?”余香苦笑,心道自己家这宫侍的脑子怎么就是比人家的蠢笨许多。
孟存菲早死也不是什么意外,摊上这样的侍婢,纵然自己不出手,她也早晚会被丫头害死。
“可是娘娘,这宫里古往今来不都是这样的吗?一旦下面的妃嫔怀了孩子,当皇后的总要赐下一碗打胎药去。现如今娘娘尚且没有孩子,怎么能让那马八子先生下皇子呢?母凭子贵,日后娘娘您的脸面又往哪儿摆?”朵儿急迫道。
余香抿唇,脑海中想着自己到底怎么说,朵儿才能够听得明白。
“朵儿,你说今日压根这保胎汤就是我端过去的,若是马八子喝了我这汤,孩子小产了,那我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别说是我压根没打算毒害马八子肚子里的孩子,就算是我有这个打算,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啊。还有,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谋害龙嗣,形同死罪。我好好的皇后娘娘不做,非得跟一个尚未生下来的孩子较劲,最后把自己的性命都搭上,图的是什么?”
听了余香的话,朵儿恍然大悟,可是这事儿明白了,另一件事儿她则是更糊涂了。
“娘娘,那您既然不是为了在汤里下药毒害马八子的孩子,那您身为皇后娘娘,又为什么要去讨好马八子呢?您才是正宫娘娘,明明应该马八子过来给您请安才对,她现在非但不来,还大摆架子,这算是什么道理嘛?”朵儿心有不甘,觉得自家娘娘在这件事儿的处理上太过孬了一些。
这样下去,保不齐哪日就会让马八子骑到娘娘的头上来。
“傻丫头,你几时看见我是去讨好她的?人家身子不便,我既身为正宫,就有义务维持后宫安定和谐。她既怀了龙嗣,就是有功之臣,赏还来不及,哪会罚呢?再者说了,皇上如若是当着我的面儿,纵然再宠爱马八子,也会略微顾忌一些。若是我不在,你又知道皇上会对马八子许诺什么?”余香索性直接把话点破,免得这丫头乱猜忌。
“还是娘娘圣明。”朵儿笑,原来这些事情都是娘娘一早就谋算好的,都是自己蠢笨,竟然还为了娘娘瞎操心。
阿梦浅笑,一言不发,余香的心思哪里是需要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帮忙忧虑的?与其忧虑余香,倒不如忧虑自己,免得哪日一个不小心,自己便成为了刽子手中的那把杀人刀,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定陶王驾到”,立政殿外响起内臣的通报声,余香心头一紧,他怎么又来了?
自从刘骜登基为帝后,便封二皇弟刘康为定陶王。
说来也怪,他在汉元帝驾崩时突然不争不闹,现如今封了王爷却是三天两头往宫里跑,不是去宣室殿,就是来立政殿,时不时还跑去太后宫里转一圈。
每次来了也没什么正事儿,不过喝茶闲聊,讲讲宫外又发生了什么稀奇事儿。
甚至是在余香面前,也再没瞧见刘康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往昔那张风云突变的面孔,竟似随着汉元帝的死,消失得无影无踪。
“臣弟见过皇嫂,不知皇嫂近日身子可好?”刘康今日身着一件银白色的长袍,袖子口用金丝线镶了一圈滚边儿,上面绣着一只狮子,余香说不好他对于选取衣袍时的品味,但他以前可真不是这样的。
“极好,定陶王不是三日前刚来过本宫这立政殿?难道三日之内本宫的身子就会出现什么重疾不成?亦或者说,定陶王希望本宫身子不好?”自从那日青鸾殿内刘康对她那种态度以后,余香实在不知道她还能如何对他好态度。
况且,刘康的野心滋生了二十年,怎么可能会在这几个月内消失全无?
“瞧皇嫂这说的是哪儿的话,臣弟盼着你好还来不及,怎会希望你患有重疾?常言怎么说来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臣弟与皇嫂已经九载未见,难道不应该询问一下你的身体如何吗?”刘康公然挑逗着余香,毫不在意身旁的宫侍听到。
谁能把他怎么样呢?难道把这话传到皇上耳朵里吗?
此刻皇上怕是正宠新欢宠得紧,谁会在意这个旧爱?
余香不过是刘骜心中的刹那烟火,没人记得了。
“有话直说,本宫还有事,若是没话,定陶王请回吧。”余香冷着一张面孔,她明明知道刘康心里藏着什么计谋,蓄势待发,可她却找不出他的破绽。
他再也不在自己面前说实话,那张充满野心与无情的嘴脸自汉元帝驾崩后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