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颐正守在马车三步开外的地方,听闻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冲她点了点头。又背过身去。
宁春草揉了揉膝盖,快步走向路边的小店。
当初真的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沾染上睿王府!早就知道,宅子越深,水越深,她这种人趟不得,趟进去就无法脱身。可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
终于明白,景珏刚才为什么要将当年的事情,都告诉她了。
原以为他是一个人闷在心里太久。无人诉说,她才坐着听了的。如今才知道,听得越多,陷得越深。她就不该问他,在他开口的时候,就该一早捂上耳朵!
他们一行人在路边歇脚店里打了尖,又备了些吃食,重新上路。
一路上,宁春草觉得景珏看她的目光,似乎和以前都不太一样了。好似猎人看着要到手的猎物一般。
这般目光之下,她甚至连天珠项链都不敢带,只和那只黄铜铃铛藏在一起。
没有天珠项链的镇压,她梦魇不绝,如今倒是很少见到归雁楼了。如今的梦里,是各种各样的厮杀。死人。
刀光剑影,命在旦夕。简直比以往听说书人说书还要跌宕起伏,还要精彩。
倘若这种事情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她真的会觉得很精彩,说不定还要掌喝彩。
可那血淋淋的场面就发生在自己的梦里,自己亲眼所见,梦中更亲身经历。那感觉可就不太好了。距离青城山一日日更近,她的精神却越发的萎靡起来。
连景珏都有些看不下去,“为什么不带项链?怕我取走?”
宁春草摇头,“不是。”木贞讽号。
“如今不怕自己死在梦里了?”景珏哼道。
宁春草连连点头,“怕啊,可倘若我看到的都是将要发生之时,我怕我带上项链,就一觉睡着,再没有睁眼的机会了。”
景珏不屑的别过视线。“有爷在你身边,还能不管不顾你?”
宁春草却忽而觉得心头一惊,她立时将自己身边的小包袱紧紧抓在怀中。
那小包袱里头放着黄铜铃铛,和她保命的天珠项链。
“你怎么了?”景珏诧异看她,她的反应就像一只受惊的猫一般,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宁春草竖着耳朵,精神紧绷,“有危险。”
景珏皱了皱眉头,“你梦里见过这情形?”
宁春草连连点头,“有人在追我们,前头还有人设下埋伏”
“停车!”景珏喝道,“那你不早说?”
马车猛然停下来,宁春草想要解释,这几日她的梦太纷乱,太复杂,若非刚才那心中猛然浮起的危险感。她甚至想不起来这个梦。可她连解释都没机会说出口,便听到围聚而来的脚步声。
“遭了埋伏,爷坐稳!”程颐还未将马车停稳,便瞧见道旁山林中涌出的人,他立时抽着马鞭,想要冲出人群。
景瑢也在外头嗷嗷乱叫,抽打着马背。
马儿嘶鸣,马蹄乱踏,宁春草没看也能感觉到场面的混乱不堪。
她连连摇头,冲不出去的,她知道,冲不出去,“前头有障碍,还有绊马索。”
马车猛的一顿。
她险些一头栽出马车去。幸而景珏在她身边,长手一捞,将她按回到座位上。
他则提剑,起身跳出马车。
不过刹那之间,马车外头就传来了铮铮然兵器相接的声音。
宁春草皱眉,她知道自己出去也帮不上忙,只好焦急的等在马车里头。
外头的声音越发激烈。
她忍不住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外头和景珏他们交手的是一群黑衣人。这奇怪的黑衣他们见过,就在凤州的时候。
那红衣大巫身边跟着的黑衣人,就是这般着装!
他们已经离开凤州有半个月了!怎么还会遇上这些人?难道这些人竟是一路上跟着他们的么?
宁春草一时未有头绪,便觉得马车轻微震颤起来。
她抱紧了手中的小包袱,心头紧张。敌众我寡,幸而程颐和景珏的功夫都不弱,倒也未落于下乘。景瑢虽看起来贪生怕死,哇哇乱叫,但也并没有给两人添乱,旁人一时也拿不住他。
宁春草还未安心,战况瞬时间就变了。
吟唱声伴着铜铃声,乍然响起在山林之间。
“不要听”程颐大喊一声,但分明气势已不如前,就连出招的速度都似乎慢了下来,力道也缓了。
这怎么行?
看景珏景瑢,也是一样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