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的了?地震了?”
林荞使劲往回拽着自己小衣的领子,看着坠儿汗津津的脸一头雾水。
“皇上,皇上派人来传旨了,指明是找你的,”小坠儿气喘吁吁的道。
“啊?”
林荞的头“嗡”的一声响,身子一软就往床上倒去,坠儿一把抱住她,“哎,怎么了怎么了?快去接旨啊,公公还等着呢。”
林荞都要哭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怕什么来什么吧?她正愁怎么让嘉和帝对自己死心,这嘉和帝就派人来传旨了,他这就是要封自己了哇!
她吓得腿软,恨不得有土行孙的功夫地遁出十万八千里,偏坠儿热情,三两下的给林荞套好衣服,拖着林荞就出来了。
前院里,来传旨的内侍早等得不耐烦,郑雪梅也是神色古怪,看过来的目光里满是林荞看不懂的复杂。
林荞几乎是被坠儿按着跪下的,那内侍看看林荞,道,“皇上口谕:因四皇子要出宫寻药,命长乐宫离心殿宫女林荞随行贴身伺候看护,不得有误!”
嘎?
林荞瞪大眼,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内侍。“让让我随行伺候四殿下出宫?”
“是坤叔亲自出来传的皇上口谕,道四殿下出宫,长途颠簸的,身边没有个贴心的人伺候,皇上不放心,就指了你跟着去,”内侍拢一拢袖子,点头,“得了,你赶紧收拾吧,今儿晚上就挪去重华宫伺候,明儿一早就出发了。”
“好,好好,”林荞欢喜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当即将个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子吃米,欢天喜地的回屋收拾,收拾什么呢?呃,随便吧,拿几件衣服就行。
郑雪梅看着林荞如风一样的背影,眉头拧成了川字。
嘉和帝不是看上这丫头了吗?
怎么突然让她随四皇子出宫了?
呃,怎么四皇子要出宫寻药?
离心殿的院里,生得最好的是靠墙角的两株,此时已开始绽出绿芽,嗯,春天真的到了。
郑雪梅看着那点点新芽,却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冷!
慕容弈乘坐的马车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每一个轮子上,都被包了厚厚的牛皮,牛皮筋韧,可以减少颠簸。
马车内的设计也十分人性化,最里面是一张固定的木榻,榻上铺着厚厚的被子,榻下是两个抽屉,里面放着用棉花包裹分隔好的应用之物,榻前拉着个小帘子,慕容弈休息时拉上,伺候的人在帘子外面伺候着,既不会干扰到病人,还能更多一层的防风。
木榻边则是个小桌子。慕容弈精神好的时候,可以靠在这小桌子坐坐,还能喝喝茶,看看书。桌下,另一侧,则是林荞活动的地方,而在靠马车门边地方放着个炭盆,这是林荞坚持的,她怕炭气中毒。
看着这装饰得像个小房间的马车,林荞感叹,古人真会享福啊,这马车虽然没有汽车平稳快捷,但这么既能遮风挡雨又能睡能坐还能随时停下来看风景。却是汽车所不能比的。
汽车上虽然也能躺,可是里面能放张床随便躺吗?
能吗能吗?
“林姑娘,”三宝在车门上轻叩,“梁大人来给殿下请脉。”
林荞忙将榻前的帘子拉上,再去将车门打开,梁万成踩着木凳进了马车,一见那拉好的帘子,就点头,“还是林姑娘细心,知道车门打开时,会有风进来。”
林荞笑了笑,掩好车门后,两只眼睛只管紧盯着梁万成搭在慕容弈腕上的手指老天保佑,慕容弈的病没事没事没事!
梁万成仔细的诊了会儿脉后,就对慕容弈笑,“殿下今儿的精神倒是前两日还好些。”慕容弈笑了笑,“想来是出来了,散了一散这心里就舒服了些”
梁万成点头,“等到有没风太阳好的时候,老臣就命车队停下来,让殿下出来活动活动。”
“好,”慕容弈点头,笑着道谢,“有劳梁院首。”
林荞崇拜的看着梁万成,这可是顶级的中医高手啊,换在现代,这样的高手想请他看下病,那挂号费得好几千块一次吧?
改天请他也给自己把把脉,看看自己这寄宿的身子有没有问题?
梁万成退出去后,林荞将架在炭盆上温着的药端下来,小心的吹了吹,就拿小银匙舀了要喂慕容弈,慕容弈笑着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让林荞将药倒进唾盂内。
林荞惊了,“为为什么?”
慕容弈靠着软枕,笑看着林荞,不说话,但眼里慢慢的尽是悲凉!
林荞心里一刺,顿时就明白了!
看着慕容弈苍白的脸,林荞眼眶酸酸的发热,喉咙里仿佛堵着棉花。慕容弈已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懂了,抬手轻轻摸了摸林荞的脸,眉眼里有着温柔的笑意,低声夸道,“你真聪明。”
林荞使劲吸了吸鼻子,低下头,妈蛋哪是她聪明啊,宫斗权斗的小说电视的看太多了好吗!
“你是怕怕大殿下”可是他明明说过,慕容琰是他最亲的大哥,一定不会害他?
慕容弈轻轻摇头,“不,大哥不会害我。”
“那为什么”林荞很是想不通。
“阿荞,这是一步很大的棋,你不懂!”慕容弈显然不欲多说。
“可是你如果不喝药,那你的身子”林荞看着奄奄一息的慕容弈,心如刀绞。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他让林荞将窗上的帘子掀开一点,向着窗外的田园风光看了许久,方道,“阿荞,你知道吗?我已经十年没出宫过了,曾经我以为我将在重华宫里生尘腐朽一辈子!”
大肃朝规定,皇子们满十六岁后,就要出宫历练。是以慕容琰二十多的年纪已是征战沙场手握兵权的老将,而三皇子楚瑜也一直在江北大营历练,便是那没什么建树只会生孩子的二皇子,也在户部领了个闲职,三不五时的离开京城全国各地到处公款旅游!
只有慕容弈,唯有慕容弈,过了年已是二十一岁,却还在重华宫内无人理会过问,就好像嘉和帝早已经忘记了这儿还有个儿子!
林荞没将药倒在唾盂内,她取过放炭渣的小铜盆,将药全泼在了那炭渣上,再将熬药的小银吊子里沉淀的药渣倒进去。慕容弈看着她有条不紊的做着这一切,不禁连看了她好几眼。
她的心真不是一般的细,药倒进唾盂里并不是上策,很容易被人发现可倒在炭渣上,药汁就被炭渣吸收了,再倒进药渣就可以解释为何炭渣里会有药味儿,就算是被人察看炭渣,也不会怀疑。
越跟她接触,他就越是有惊喜,这个女孩子身上有着光,令他很温暖的光,有她在身边,他心里就觉得欢喜!
“阿荞。”
“嗯,”林荞忙凑到跟前,“你要什么?要喝水吗?还是坐的不舒服想躺下?”
慕容弈摇头,指着木榻下的小抽屉,“打开。”
林荞依言拉开一个小抽屉,慕容弈指着其中一个白色的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取一粒给我。”
林荞将瓶盖打开,就见满满一瓶黄豆大的青色药丸,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臭味。
林荞有些意外,但还是忍着呼吸倒了一颗递给慕容弈,慕容弈将药丸压在舌根下,闭了眼不说话。
收好瓷瓶,林荞看着慕容弈,就替他痛苦,这种臭兮兮的东西,得多费劲才能咽下去?
等了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慕容弈睁开眼,精神已明显好了些,让林荞倒了杯参茶给他喝了,他让林荞拿个垫子坐在他旁边,笑道,“真没想到大哥的心这么细,居然向父皇请求让你跟来伺候我。”
噫?原来是那活阎王向皇上出的这主意?
自接到圣旨,林荞开心之余就一直在纳闷,嘉和帝冷落慕容弈这么多年,并不像多慈爱的样子,怎这会子突然这么善解人意起来?
临去重华宫前,郑雪梅郑重的嘱咐了又嘱咐,要她尽心伺候慕容弈,如果慕容弈的病好得顺利,她也是有功的,彼时,她或许可以向嘉和帝求个恩典。
郑雪梅这话说得已是极清楚,林荞自然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但林荞心中却另有所想,与其把希望寄托于让嘉和帝答应放她出宫上,她不会直接不回来吗?
嘿嘿嘿,古代的人都是死心眼儿,这可是个不要身份证的年代,既然她都出了宫了,扔登一跑,谁他妈的找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