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姨娘服侍着沐容长大,原先少年时候也曾红袖添香,颇认得几个字,
她抖着手拿起了账册,才看了两眼便委顿在地,额头上汗如雨下,
“老夫人”
“贱婢,”
老夫人气恼万分,那账本我见过,一笔一笔的收了什么,又送出了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的,那会儿,我还把沐灵菲当做嫡亲的妹妹看待,掏心掏肺地对她好,别说什么雪缎流云锦,就那些镶珠嵌宝的首饰,各色摆件玩物,就给了她多少,
林林总总算下来,只这一个账本上,恐怕就有千两的东西了,
老夫人从前宠爱沐灵菲,乐意抬着她与我争锋,自然不会说什么,但此时霍姨娘自出昏招,这样的账本在叫她看到,如何能平静,
然而这些并不算什么,真正叫霍姨娘心惊胆战的,是那里边记录的一条,
苏长宁给我的两匹雪缎,一匹是百蝶穿花图样的,一匹则是素素淡淡银色云纹,当时沐灵菲只看到了云纹那匹,便爱不释手,觉得那既华贵,又不落俗套,且在阳光下会有细细碎碎的光芒闪动,十分的耀人眼目,因此都没有看另一匹,便直接选定了云纹的,
眼前这只叫老夫人和沐容怒火滔天的,正是那云纹雪缎所制,
大概霍姨娘,或者还有沐灵菲,大概是以为,用这雪缎便能证明,那巫蛊娃娃是我弄出来的,
“霍姨娘,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冷声问道,
“不,不是我”霍姨娘已经有些慌乱无措,只流着泪摇头,
我笑了,将那巫蛊娃娃送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厌恶地往后退了退,
“祖母你再看,这蛙蛙的眉眼绣的活灵活现,虽然绣的人已经竭力在掩饰自己的绣法,然而不经意间还是会露出些痕迹,这里”
我指着一处说道,“若是我没有记错,这两针,乃是用柳叶绣,而整个儿侯府里,会这种针法的,也只有霍姨娘而已,”
霍姨娘做得一手好针线,在永城侯府里,绣工绝对是比女红房的绣娘还要好,
只不过她做了沐容的妾室后,便再也不动针线,若不是有一年她为了讨好沐容,为沐容做了一件儿碧青色长袍,我也是不知道她竟有这样精妙的绣工的,
老夫人眯着眼睛看了一下,点点头,
“霍姨娘,你方才口口声声地说,这害人的玩意儿,是从我锦绣坞里找到的,那么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何用的料子是二妹妹的,而上边的绣工却是你的呢,”
我将那巫蛊娃娃摔到了霍姨娘脸上,长长的银针刺得她一痛,捂住了脸,“还是说,你打算说,是我指使你们母女做的,然而你良心发现,便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沐容也站了起来,在看到那账本后,一脚便踹在了霍姨娘的心口处,骂道,“无知的蠢妇,”
霍姨娘娇柔玲珑的人儿,花为肌骨雪为肠的,哪里经得住这一脚,
啊呀一声被踢得滚了出去,张开嘴哇的一声便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侯爷”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泣道,“妾身”
“别说你冤枉,”
沐容恨声道,“侯府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上,你却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真是不知死活,”
老夫人闻言一惊,“难道外头有人说了什么,”
“并没有,”沐容摇头,眉宇间透出浓浓的疲惫,“这几天,朝中一直有人在弹劾咱们侯府,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罪名都出来了,偏生这蠢妇又若是被泄露出一星半点儿,被那些苍蝇似的御史知道,只怕咱们侯府真的就万劫不复了,”
老夫人亦是恼恨,“当初我看着她还算是伶俐,手又灵巧,服侍你几年,心里只有你一个,处处以你为先的,这才把她开了脸给你,处处抬举她,谁知道这贱婢心大了,竟还敢对着嫡女出手,实在可恨,”
想到霍姨娘这个蠢照可能会给侯府带来的厄运,她眼中流露出厉色,肩膀松了松,沉声道:“来人,将霍姨娘拖了出去,杖毙,”
“啊,老夫人,您不能”
霍姨娘大惊失色,不顾的嘴角流下的鲜血,爬过去抱住了老夫人的腿哭道,“奴婢从六岁起便在您身边服侍,心里眼里只有您一个主子,后来得您恩典,又服侍了侯爷,心里眼里,从来只有您和侯爷啊,老夫人,奴婢知错了,求您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日后再也不敢了,”
老夫人面色不变,只命从外边进来的几个粗壮婆子,“拉出去,”
几个人上前,七手八脚掰开了霍姨娘的手,霍姨娘拼命挣扎,拼命摇头,乌云似的头发散落下来,“侯爷,侯爷,您说句话呀,求求您饶了奴婢,奴婢日后吃斋念佛呜呜”
却是有个机灵的婆子见老夫人和沐容都露出了不耐之色,连忙解了自己的汗巾子塞进了霍姨娘嘴里,
霍姨娘被堵了嘴往外拖去,两条修长的腿拼命蹬踏,却又哪里能挣脱呢,
“且慢,”
沐容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