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总是多雨,好不容易放了晴,各宫嫔妃帝姬都结伴出来散心。
外面热闹得紧,但只有致远殿在闭门,殿内的奴婢太监都劝过长帝姬出去走走,但换来的都是不咸不淡的拒绝。
素日里最喜欢出去寻热闹的帝姬转了性,这让除了从溪和从海以外的人觉得不可思议。
秦听寒并不是不想出去,但目前她脑海里的记忆还是有些混乱,痛苦不堪的曾经和姜宁本身的记忆混杂在一起,同是身份高贵的长帝姬,但她们两人的下场却让人唏嘘。
剪不断,理还乱,到了后面,秦听寒自己都理不清其中的弯弯道道。
秦听寒唯一刻进骨血的,只有惨死的秦听瑜和武帝秦陌与皇后谢婉,那是她的家人,却因为奸人的计谋和她自己的不自量力而横隔在另一个世界,秦听寒是恨的,她恨顾浔秦贤,但是她也恨曾经的那个自己。
她的指尖点在《秦国志》上,那是她让从溪去寻来的闲书,透过这些文字,她还能从书中描绘的世界里,寻回与记忆有关的点点滴滴。
这是远在异乡的秦听寒唯一的慰藉。
从溪和从海安安静静地站在秦听寒身后,她们不敢说话,即使没有看到帝姬的表情,她们也知道,此时的秦听寒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宫女传话,说是贤娴妃娘娘特意邀长帝姬去长林欣赏奇花散心,秦听寒闻言呼出一口气,娴妃可不就是姜桐的生母么?她抬眸看向外殿春光,许久之后,她缓缓站起:“今日外面是真的热闹。”
“帝姬不妨出去走走?”那宫女笑道。
“那便去看看罢。”秦听寒淡笑,她是云淡风轻的淡漠,整个人散发着疏远的气息。
那宫女得到回答便退下,离开时对方唇角扯起的笑全然落到秦听寒眼里。
秦听寒伸懒腰抬脚往内殿走去,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东西然后顿脚:“那个香囊呢?”
“回帝姬话,那个香囊已找许太医看过,太医说香囊本身是没什么坏处的,但是还是要小心。”从海急忙跪下,她昨日回来本想告诉秦听寒的,只是那时秦听寒已经睡下,后来她直接忘了。
从海的惊慌失措让秦听寒有些无奈,但是她不得不板着脸蹲下看着从海:“你知道你耽误了什么吗?”
“奴婢知道,请帝姬恕罪……”从海看到秦听寒眼里一闪而过的肃杀,她心里一紧,然后垂眸等待最后的审判。
从溪本来想求情,但是秦听寒只是对着她微微摇头,看到对方这副模样,从溪便放心了,她是聪明人,所以她知道帝姬是要给从海一个教训。
从海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最后的审判,她抬起头,便看见秦听寒看着她,秦听寒淡淡开口:“太医还说什么?”
“太医说,香囊里的荀香是安神的好东西,但是不能碰水,碰水会破坏药性,转而成为催情的东西……”从海越说越小声。
秦听寒闻言只是嗤笑,果然是这样的把戏,若是这三日她没有动作,想来她这个便宜妹妹便会自己下手吧,还算是一招好棋,只是太下作了。
“起来吧。”秦听寒心里计较一番便转身往梳妆台走去,从海还愣在地上,从溪淡笑扶起她:“帝姬这是给你个教训,以后莫要忘了,免得误事。”
从海的眼泪慢慢憋了回去,从溪想起姜桐昨日说的话,她不由心寒,对方这般歹毒,竟是要将姜宁逼入绝境的地步,万幸的是现在的姜宁玲珑剔透,总是能周旋一二。想通之后从溪叮嘱了从海几句便跑去给秦听寒梳妆打扮。
“我知你是个心思活络的,所以,很多事情,你会理解我的。”秦听寒没有用“本宫”自称,这让从溪有些受宠若惊,她轻挽秦听寒青丝:“帝姬一人在宫中属实不易,奴婢都是知道的。”
“你明白就好,我在宫里处境大不如以前,我想重新得到父皇的宠爱,此后的路必然艰苦难走,我希望,你们能谨言慎行,然后与我一起走下去。”
秦听寒这番话说得太过惊世骇俗,从溪顿了顿手,反应过来后她跪下轻轻叩首,从溪没有说什么,但秦听寒却明白,对方道了一句“好”。
无声胜有声,以真心,换真心,秦听寒在赌,万幸她赌对了。
少顷妆成。
从溪找了一套淡蓝色长裙为秦听寒穿上,她脸本就小巧,今日还特意梳了双月簪,这般婉约温柔的妆扮将秦听寒的锋芒盖住,若细细去看,才能看出女孩眼里的冷漠。
奇妙的组合,却又很衬秦听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