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持续到了拂晓,辽兵丢下了满地的尸体逃走了,王家军的将士多了一千多匹战马。之前袭击辽兵用的火马多半都是缴获的驮马,还有半淘汰的废马,这一千多匹,却几乎都是精良的北地马。
想想两年前能弄到六匹种马,已经高兴发疯了,这一次弄到了一千多匹,其中有两三百匹种马,缴获之丰,令人咋舌,王良璟难得满脸笑容,他越来越喜欢这种作战方式。
凭什么一定要被动挨打,每一次都傻乎乎和辽国的精兵硬拼,有什么好处?他越发觉得儿子说的一句话非常有道理,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有设么样的实力,打什么样的仗!
就看辽国有多少家底儿可以和大宋对拼。
假如真的能持续十年,二十年,没准真能把辽国给拖垮了。王良璟越想越高兴,竟然望着启明星,嘿嘿发笑,弄得部下好多人都毛骨悚然,心说大人这又是犯了什么病?
李无羁这一次杀了十几个辽兵,累积的功劳足够了,之前的抢劫犯下的罪可以赦免,甚至还有望被提拔为都头。
他没有太多的兴奋,相反,甚至有些凄凉,李无羁找到了那匹大黑马,早就被烧成了黑炭,可是李无羁还是一眼认出了大黑马。
在大黑马的蹄子之下,还有黑乎乎的一团,从地上散落的甲叶子,可以看得出来,对方应该是军头,不然不会穿精良的大叶甲。
李无羁没有时间埋葬伙伴,他只能拍了拍大黑马残存的半边脸,低声道:“好兄弟,你是好样的,我李无羁这辈子第一次上战场,你是我的第一匹战马。别看咱们只有几天的交情,可李无羁把你当成兄弟!早点回来了吧,再来陪着我冲杀我会请求大人,让我去马场挑选一匹今天出生的黑马,那个就是你的转世咱们兄弟不见不散!”
狠狠耍了耶律重元一把,王宁安立刻就向后退了,好在王家军每人配置了三匹战马,速度极快,他们一口气逃出五十里,距离黄河只有不到十里。
撒出去探马侦查警备,其他的士兵都抓紧时间休息,连续的作战,所有人都疲惫不堪,有人拿着肉干,呼呼大睡,有人瞪着眼睛,口水老长,鼾声此起彼伏,惊天动地。
王良璟身为统帅,他的压力更大,啃了几条硬如木柴的肉干,又灌了满满一皮囊的马奶酒,胡乱把胃塞满,却怎么也没法入眠。
他发现儿子同样如此,只是他望着北方的辽国,王宁安却望着南边的大宋。
王良璟凑到了儿子的身边,笑了笑道:“想家了?”
王宁安给了老爹一个大大的白眼,反问道:“害怕了?”
王良璟没有否认,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轻笑道:“是怕了,可是也不怕!辽国人没什么了不起,我大宋的将士,不论是骑兵,还是步兵,只要肯下功夫,敢打敢拼,就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他们又不是三头六臂的怪物,有什么可怕的。”王良璟话锋一转,又苦笑道:“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辽国不会给我们,大宋也不会给我们,你说是吧?”
身为辽国的皇太弟,帝国的二号人物,耶律重元的能力或许不怎么样,但是他的实力绝不容怀疑。
这一次被王家父子给耍了,损失惨重,他一定会报复,假如数以万计的骑兵杀来,王宁安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能对付他们的法子。
而且仗打到了这个地步,辽国的打草谷完全被破坏了,他们损失比大宋还大,一怒之下,辽兵会不会大举南下?
一旦他们南下,以大宋的尿性,就算不治王家军擅启边衅的罪名,也一定会把他们推到前面,去和辽兵对拼。
王良璟说得对,只要给王家军足够时间,总结经验,磨砺配合,补充装备,未必不能和辽军硬拼。
但是眼下这个状态,匆忙应战,只会把好不容易积攒的家底儿消耗一空。
王良璟突然自嘲一笑,“出征的时候,我抱着必死之心,想要奋力一搏,没想到此刻却要绞尽脑汁,保全自己的势力。宁安,你说的一句话真他娘的对!屁股决定脑袋!不能不想啊!”
王良璟站起身,活动几下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仰面躺在草地上,反正儿子比自己聪明,就让他费脑筋吧!
刚躺下,王良璟突然觉得从南边吹来了一阵暖风,扑到脸上,胜过无数小手按摩,十分惬意。
“春风送暖,没想到冬天要过去了。”
王良璟突然挺身坐起,脸上变颜变色。
“宁安,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