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离,叶殊城也听到安子晏在那端兴奋的声音。
“医生说目前情况稳定,很快就能转入普通病房,就是人精神还不太好,不过也就是时间问题”
电话挂断以后,苏念攥着手机,转过脸去,看着叶殊城,嘴巴张了张,艰涩出声:“许成许成醒过来了”
叶殊城其实已经听见了,微微笑了一下,刚想说话,却见她眼底泛起泪光。
他蹙眉,“这不是好事吗?”
她喉头发哽,贝齿咬唇,想要把眼泪忍回去,然而没用,一垂眼眼泪立刻滑落下来。
叶殊城有点急了,抬手,粗粝的指腹沾染她脸颊的湿意,他眉心紧缩,心口紧揪,“怎么了,哭什么”
他明显是有些无措,手忙脚乱地捧着她脸,给她擦眼泪。
她不语,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隔了几秒,头微微一低,前额就靠在在他肩头。
他一怔。背脊僵硬。
她深吸了口气,“我,我没事。”
她有一丝恍然,许成的事情一直就像是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她心口,令她压抑许久不得喘息,她必须承认,她害怕极了。
一直以来紧绷着的神经在这一刻松懈,她身体有些虚软,靠着他,又吁出口气来。
他微微侧过身子,手摩挲她潮湿的眼角,“苏念,有事要说出来,你这样,我”
他怕她哭,她的眼泪对他而言杀伤力堪称巨大,见到她流泪他就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缓缓抬头,任由他擦干她眼泪,她看着他说,“我我很高兴。”
她笑了一下,“我本来真的以为,我要去坐牢了”
“你知道我不可能会让你坐牢的。”他嗓音沉笃,凝视她双眼,旋即拧眉,表情隐隐透出哀伤,“你还是不相信我对不对?”
她摇头,“不,我相信你,我只是不能眼睁睁看你为了我出事,为了我坐牢。”
他沉默下来,手还停留于她眼角,欲言又止,凝视她双眼。
她也不说话,看着他。
她突然觉得,其实也没有必要说什么了,她懂他,他也会懂她。
这一片意味深长的静谧终结于陪护床上,绵绵一句话。
“你们要亲亲吗?”
绵绵才刚醒来,还揉着眼睛呢,说完这句话打着哈欠,就见苏念一下子几乎弹着离开病床,脸通红。
苏念尴尬极了,抬手按了额头顺带挡了整整半张脸,“绵绵不要胡说。”
叶殊城愣了几秒,继而笑起来。
苏念那羞赧的模样,令他有些怀念,他忘记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过她这种表情。
绵绵在陪护床上翻个身,很不屑,“那有什么呀别人的爸爸妈妈打ss我早都见过了,你们可以不要管我。”
苏念一脸羞恼,说不出话,顿了几秒,干脆转身灰溜溜跑出去了。
叶殊城脸有点黑,扭头看绵绵,“你在哪里见别人爸爸妈妈打ss的?”
小丫头这会儿已经清醒了大半,翻身起来,皱眉看着叶殊城,“在美国,大街上都能看到别人打ss,爸爸,你真没见过世面,我和你说,我还见过男的和男的亲亲,就在游乐场”
叶殊城眼角抽搐,看着小丫头一脸见多识广的表情和他描述目睹男,同接吻的经历,他有点听不下去了,打断她,“绵绵,以后不该看的别乱看。”
小丫头嘟嘴,挺不乐意,“那你一直跟着我,捂着我眼睛好了”想起什么,又说:“你和妈妈亲亲的时候呢,你有空捂我眼睛吗?”
叶殊城脸更黑了。脑仁疼。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个才几岁的小丫头
他知道美国比较开放,但他接收不了小丫头这么早熟,他觉得以后得把绵绵盯紧点。
安子晏带来消息,许成是醒过来了,但是精神不济,每天混混沌沌就知道睡觉,警察本来想做笔录,可是去了几回也没遇上许成清醒的时候。
安子晏自然也没见许成清醒,他去的时候满头花白的老人视线涣散,医生为确认他意识状况正问他的名字,他嘴巴里面含混不清,说什么都听不清楚。
安子晏如实告诉叶殊城,叶殊城面色不大好看,许成不醒也是事儿,如今醒来了,他也有些头疼,要是哪天清醒了,和警察一说,他为苏念做假供的事情就会暴露,他是无所谓,可是拘留所那鬼地方他已经待过,不想苏念进去。
安子晏一眼看穿他所想,说:“你想,你进去还不就是怕万一许成死了?现在许成活着,一切说清,苏念一个女人,正当防卫,就算被拘留也待不了多久的。”
叶殊城摇头,“我不想让她去。”
安子晏扯扯嘴角,“你和她商量过吗?”
“不需要商量,我不能让她再被牵扯进来,我想去见见许成。”
安子晏瞪大眼,从头到脚扫视他一眼,“你开玩笑吧,就你这样?还去见许成?”
他脸上带一丝躁,“要不你帮我和许成说一下。”
安子晏粗鲁地说:“许成现在能听懂个屁。”
叶殊城皱着眉头,很发愁。
安子晏环视一眼病房,“苏念和绵绵出去了?”
“嗯。”叶殊城答的心不在焉,“有事回家去了。”
“那我问你个事儿,”安子晏诡秘道:“你知道苏念和贺梵分手了吗?”
叶殊城思路还停留在许成的事情上,闻言,反应有点慢,“什么?”
“你居然不知道,苏念没和你说?”安子晏笑呵呵,“对你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苏念和贺梵分手了!”
叶殊城愣住了。
好几秒,神色又黯淡下去,“就算他们分手又如何?她当初为了让我死心,刻意让我误会她和余总关系,后来又去相亲,她就算真和贺梵分手,大概也不会考虑和我在一起,我不想再做梦。”
他实在没办法在经历这一切之后,还能自作多情地以为苏念是喜欢他的。
安子晏叹,“你这么不自信啊。”
叶殊城说:“你还是先帮我解决许成的事情吧。”
安子晏张了张嘴,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转念一想,又闭了嘴。
急什么,反正许成都醒了。首当其冲的大问题解决了,现在就是太平盛世,苏念又已经恢复单身,他觉得苏念和叶殊城之间就是个时间问题。
苏念带着绵绵回了一趟余昆那里,原因是,余昆提前回来了。
余昆这一次出差本来计划要两个月的,结果缩减了整整一半,原因无它,他听说了贺梵和苏念分手的事情。
但凡是到了余昆这年龄的人,其实事业心已经比之年轻的时候淡薄了很多,毕竟权利财富都属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心思大都转移到了家庭上,所以苏念成家这事儿对于他来说算是头等大事一桩,火急火燎地安排了那边的工作。就赶回来了。
苏念带着绵绵进门的时候,还没搞清状况,笑的一脸灿烂,“爸,您怎么突然就回来了,那边工作处理完了?”
绵绵也挺高兴,一进去就直奔过去,抱余昆的腿,“外公回来了!”
余昆什么情绪不便当着孩子的面发作,先笑呵呵和绵绵聊了一阵,然后叫佣人把绵绵带走,这才沉了脸,问苏念:“听说你和贺梵分手了?”
苏念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爸。您该不是为了这个”
“不然呢?”余昆脸色难看,“贺梵那人有什么不好?对绵绵也那么好,我走之前看你们处的还不错,怎么说分就分了?你们这些年轻人搞什么,交往能不能有些责任心,你电话里面也不和我说,我从他那里知道,死活问不出是谁提的分手,还说让我最好快些回来看看你,你给我说清楚。”
苏念坐在沙发上,低了头,手指绞在一起,余昆这审问一般的架势令她觉得有些沉重,也有些紧张。
“分手”她顿了顿,“其实也不是谁提的。就是,我和贺梵都觉得彼此不太合适”
余昆没多大耐心,“说清楚,哪里不合适。”
她硬着头皮,绕不过,只得实话说出来,“其实爸,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因为怕你担心,一直没和你说清楚,有关叶殊城的。”
余昆一愣,“我看网上消息,不是说他蓄意伤人还是什么的,被捕了么?”
苏念点头,又摇头。“那是外界传的消息,其实伤人的,是我。”
余昆瞪大眼。
她叹了口气,从头至尾将事情原委告诉余昆,果不其然,余昆一脸讶异,嘴都合不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