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昇也很爱晔木,但是他的爱是有底线的。
他绝对不会像别的父母一样无底线地溺爱孩子。
做人最基本的礼貌,一定要有。
看着乔芷安这么惯晔木,周沉昇不免有些担心。
照这个样子下去,晔木铁定得被她惯坏了。
“现在孩子的抚养权归我,我想怎么教育他都是我的事情。”乔芷安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和周沉昇对视,脸色十分难看。
边牧在旁边听着他们两个人吵架,想说点儿什么,又插不进去嘴。
毕竟他不是晔木的父母,也不好和他们谈论教育的问题。
但是作为男朋友,边牧是无条件站在乔芷安这边的。
这应该是晔木这几年里过得最难忘的一个生日了,因为一点儿都不开心。
吹蜡烛、许愿,都是乔芷安一个人在自嗨。
边牧瞧着她这个样子,只能想到一句老话:可怜天下父母心。
乔芷安对晔木的用心,这些日子里他看得一清二楚。
自打把晔木接回来之后,他们两个连谈情说爱的时间都没有了。
边牧又不好直接跟她说,因为喜欢,也只能迁就着她。
不管怎么样,这次生日总算是和和气气地过去了。
乔芷安最近失眠越来越严重了,基本上每天晚上都要靠着褪黑素才能勉强入睡,尽管这样,睡眠质量还是不高。
抗抑郁的药物也一直在吃,但是没有什么显著的效果。
她的情况,边牧都看在眼里,也是打心眼儿里替她着急。
他本来以为把晔木接过来,乔芷安的情况就会有所好转。
现在看来是他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把晔木接过来非但没有让乔芷安的病情有所好转,还比之前更加严重了。
乔芷安对晔木的宠爱根本就没有底线,她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弥补之前几年的空缺。
但是这样实在是太病态了。
边牧最怕的就是乔芷安因为晔木随口的一句话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就她现在的样子,边牧觉得,晔木让她去死,她也会义无反顾。
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为了避免意外的发生,边牧只得再次带着乔芷安去找陆华夏。
乔芷安自己倒是没有意识到什么特别严重的问题,她只是觉得自己睡眠质量太差了,白天难免会精神恍惚,有时候开车都会走神,好几次都是差点儿就追尾了。
陆华夏似乎是猜到了乔芷安肯定会再过来,他已经提前拟定好了治疗方案。
“之前最严重的时候有像现在这样失眠过吗?”
陆华夏拿起笔来,一边盘问乔芷安。一边在本子上做着记录。
乔芷安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没什么精神,反应也比较迟钝。
陆华夏这问题问出来一分钟之后,她才反应过来。
“以前好像没有这么严重。可以睡着,只是会做噩梦。”乔芷安如实回答他。
陆华夏“嗯”了一声,然后让乔芷安拿着一张单子找另外的医生做检查,单独留下了边牧。
边牧是聪明人,陆华夏这么做,肯定是有话要和他说。
乔芷安走后,边牧开口问他:“她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不是很乐观。”陆华夏的表情有些凝重,“她这次抑郁应该比上次更严重,之前的药量已经控制不住了,很有可能要换另外一种药。或者是加量。但是你也知道,这种药副作用挺大的。”
陆华夏说得这些,边牧全都明白。
确实,抗抑郁的药副作用都挺大的,可是副作用大的药,一般效果也很好。
边牧想了想,开口问他:“具体的副作用有哪些?”
“这个官方还没有特别精确的说明,但是临床医学中很多案例都证明了,抗抑郁药物会让人内分泌紊乱,而且还会导致胎儿先天发育不良。”
说到这里,陆华夏停下来,看了一眼边牧的表情,然后叹息一声。对他说:“所以,建议你们先做好避孕措施。”
“好,我知道了。”边牧揉了揉太阳穴,整个人疲惫不堪。
“你还有什么别的建议么?”
“她应该开始进行定期的心理辅导治疗了,这种情况,吃药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陆华夏自告奋勇地对边牧说:“如果你信得过的话,就把她全权交给我,定期带她找我做心理疏导,再配上一定的物理治疗,这样会好很多。”
“如果你信不过我,那我只能建议你带她回南诏,让刘老师亲自来为她治疗。”
陆华夏这番话说得倒是很诚恳,边牧也听进去了。
最近一段时间他忙得很,回南诏成本实在太高,既然陆华夏是刘医生的爱徒,水平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所以,边牧还是挺相信他的。
他想了想,然后点头答应了他。“既然这样,那就辛苦你了。”
边牧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改天请你吃饭吧,以后有事儿随时联系我。”
“看得出来,你对她很用心。”陆华夏似乎是在感叹。“嗯,我想让她好好的,起码要开心点儿吧。”
边牧现在已经把陆华夏当朋友了,对他完全没有戒备之心。“之前她有过一段比较失败的感情,她患抑郁症,就跟那段感情有关系。”
“那么,关于那段感情,你能跟我仔细说一说么?”陆华夏轻咳一声,接着又朝他解释:“你也知道,这事儿要她亲口说的话,还是比较残忍的。”
陆华夏说得挺有道理的,这些事儿的确不能让乔芷安亲口说出来。
他知道那段回忆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在相处之中尽量不去碰触,哪怕她主动提起,他都会打马虎眼敷衍过去。
但是,心理医生总归是要了解病人之前的那些经历的。
边牧组织语言组织了很久,长话短说,大概把乔芷安和周沉昇的那些过去对陆华夏说了一遍。
陆华夏听完之后很吃惊,整个人愣了很久。
边牧看着他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他淡淡地笑了笑,对他说:“没事儿,她的过去我不介意。虽然这么说挺虚伪的,但是这是我真心话。”
陆华夏回过神来看着他,称赞道:“同为男人,我很佩服你。”
“哈哈,这个不算什么。”边牧被陆华夏夸得不好意思了,朝他挥了挥手,一脸无所谓:“真的喜欢上,就没啥不能接受的了。那些对过去介怀的,都是爱得不够深的。”
“她能遇到你,也是她的幸运。”陆华夏感叹了一句,接着又问他:“她前夫现在还跟你们有联系么?”
提到周沉昇,边牧的脸色变了变,他呵呵一笑,“还有,毕竟俩人有个孩子,不可能完全断干净。”
陆华夏问:“那你不介意么?毕竟她现在是你女朋友。”
边牧说:“介意啊,所以我二十四小时看着她。”
边牧陪着乔芷安在医院呆了一下午,然后又和她一起去学校接晔木放学。
晔木现在对乔芷安的态度就是:不反抗,不迎合,不理睬。
所以,每次跟晔木相处,基本都是乔芷安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边牧看了都觉得心酸。因为他从小就没了爸爸,是被潘云一手带大的,所以他特别能理解母亲对孩子的那种感情。
他能接受晔木,也有这个原因在。
下午单独跟陆华夏聊天儿的时候,陆华夏跟边牧说,应该想办法让孩子对乔芷安好一些,这样的话,乔芷安的心理负担就会大大减少,精神状态说不定也会恢复。
回到家之后,晔木就回房间写作业了,乔芷安一直在忙活着给他做饭。
其实乔芷安对厨房的事儿根本就不熟悉,而且她做的饭也不好吃。
如果不是因为晔木回来,她肯定不会亲自下厨的。
最近一段时间。为了让晔木吃得更有营养,她几乎每天都会抽出来时间看各种各样的菜谱。
乔芷安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晚饭做完了。
她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兴冲冲地跑去卧室喊晔木吃饭。
“晔木,妈妈给你做了好吃的,走吧,我们一起去吃。”
说这话的时候,乔芷安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尽管她表现得如此热情,晔木依然不怎么领情。
他放下手中的铅笔,从椅子上下来,跟着乔芷安走出卧室。
晔木能有这样的反应,乔芷安已经很开心了。
她原本想伸手拉着晔木一起走。但是又怕晔木生她的气,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走在他身边。
母子两个人一起走到餐厅,乔芷安将晔木抱到餐椅上,就像小时候一样,为他把所有的餐具都准备好。
边牧在旁边都快看不下去了,他拍了拍乔芷安的肩膀,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她:“行了啊,你别太惯着他。”
乔芷安点了点头,笑嘻嘻地说:“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边牧看着她笑,脾气瞬间就没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坐下来一起跟他们吃饭。
乔芷安这会儿根本没心思吃饭。自打坐下来之后,她就一直盯着晔木看,眼底满满的都是期待。
可惜,晔木只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了。
准确地说,是摔筷子。
晔木不爱吃西红柿,特别不爱吃。
这个习惯是乔芷安离开之后才有的,所以乔芷安根本不清楚。
看着晔木摔筷子,乔芷安立马就慌了,像个做错事儿的孩子一样。
“晔木,你,你怎么了是不是妈妈做得不好吃?”
“我不喜欢吃西红柿。”晔木抬头看着她,冷冷地丢出这句话,之后又发出一声冷笑:“噢。当然,你是不会知道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喜欢什么。”
“晔木,不是的”
“我不想和你一起生活,我要去找禾阿姨。”
晔木现在满心都是禾冬,他记得,禾阿姨做的晚饭都很好吃,禾阿姨知道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而不是像她一样,总是给他一些他不需要的东西。
九岁的孩子,已经有了逆反心理,乔芷安越这么缠着他,他就越嫌她烦、越不愿意接受她。
“晔木,我不准你去找她。”
听到禾冬的名字,乔芷安的神经立马就紧绷起来了,她站起来,挡在晔木面前,态度有些强硬:
“我才是你妈妈,她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在我心里,她才是我的妈妈,你跟我,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晔木将乔芷安推开,小跑着离开餐厅。
乔芷安失魂落魄地坐在地板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边牧看了心疼得不行,将她抱起来,抱回了卧室。
“边牧我不是一个好妈妈,对吗?”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嗓音已经哑得不像话了。
“安安,我不允许你这样怀疑自己。”边牧捏着她的下巴,很认真地看着她:“晔木他年纪小不懂事儿,有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你的心意,他迟早有一天会懂的。”
“可是我好害怕。”乔芷安第一次对边牧说出心中所想。她靠在他怀里,不断抽噎:“禾冬她太厉害了,周沉昇和晔木都被她收买了。”
“好了安安,别想这个了。”边牧捏捏她的脸蛋儿,笑着说:“大不了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嗯?”
“我暂时还没想过这个。”
乔芷安被边牧的提议吓了一跳,听完之后急忙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边牧也知道自己这个提议太过突兀了,并且不合时宜,乔芷安这个反应。也是情理之中。
“我逗你玩的。”边牧哈哈大笑,然后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安安,早点休息吧。”
夜里十二点半。
晔木睁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走到衣前,从里头拿了一套很厚的衣服换到身上,然后背上书包,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
客厅里没有开灯,他只能借着窗外的月光勉强将鞋穿上。
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晔木小心得很,几乎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出。
换好鞋以后,晔木轻轻地拧开门把,出了家门。
就连关门。都没发出什么声响。
晔木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想着最近发生的种种,心情十分沉重。他原本是想回周沉昇那边的,可是出来以后,他瞬间就不想过去了。
他现在唯一想见的人,就是禾冬。
可是,晔木根本不知道禾冬住在哪里。
凌晨时分,一个九岁的孩子在街头晃悠,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晔木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么做不安全,所以他很快找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