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兰君望着神像,大概明白了:“那日银杏树上的八个字,以及‘臣去了,君何在’的六个字,皆是杨县尊所为?”
“宁公子莫怪,不得已出此下策,实在是情非得已。”
这四个字从一个仙人口中说出,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宁兰君直接问他:“杨县尊,有话但说无妨。”
“四十年前,我含恨而亡。有未了之事,终难释怀。何况,还有两万个冤魂等待着昭雪的那天。”
宁兰君听得明白,当即问:“杨县尊所言,可是嘉明首案。”
“正是。”杨侃叹了一声:“我死之后,肉身不在,靠着人间香火,凝练成神,本体难以离开这小小苗宇;找真相,雪冤屈之事,我无法办到。但多年心事,终究是难以放下。无意中得知奉天司出了位断案高人,在调查灭门之案。于是,那一日冒昧施法,给公子略微提醒。”
宁兰君明白了,要不是那日杨侃,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从死去的杨侃入手,进而知晓了嘉明首案。
杨侃的动机,宁兰君能理解。
当年他便是为此案,心灰意冷而死,想着找真相,为两万个死者伸冤,完全能对得上杨侃二字。
“那今日,杨县尊又有何说法?”
“宁公子,你难道还不明白你如今的处境吗?”
一个不经意的问题,让宁兰君本能的望向杨侃的神像:“已入局中,生死难定。”
“那为何还要越陷越深,不及早抽身?”
这不废话,刚开始哪知道事情这么复杂,等明白事情很复杂的时候,已经出不去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宁兰君只说了八个字。
“如果我猜想不错,刚开始宁公子,只是一腔热血,追寻正义。后来事情越发复杂,想走已经晚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宁兰君点点头:“正是如此。”
“宁公子可曾想过脱困之法?”
宁兰君和袁镇认真聊过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结论,大不了浪迹天涯。
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暂时还没有。”
“宁公子,我给你指的这条路你看如何?”
宁兰君略一思忖,当即明白过来:“杨县尊,你的意思是?”
“你如今,退是万万不能退的,走下去才有杀出一条血路的可能,而你要做的是借势而为。”
“借势而为!”宁兰君重重重复着这四个字,同时和那边的袁镇对视一眼。
“嘉明首案的背后,站着两伙人。一伙,自然是幕后凶手,另一伙是儒家。当年嘉明首案的动机,我没调查出来。但不管动机如何,四十年后,这两派人再次杠上了。
幕后凶手,自然是继续掩盖真相;而儒家,必然会全力翻案,为当年的两万儒家学子沉冤得雪。
两派相斗,如今正接近真相的你,便有了价值。
幕后凶手想杀你,已经无法动手了,那只会是做贼心虚,不打自招。更不用说,这也是火上浇油,让事情更加复杂化。
但这还不够,如果你身上再多点光环,民心,那就没人能动得了你。
就算要动你,也要等这波热度过去,暗中动手,而不是如今,各派角力的情况下。”
一番话说的宁兰君身心畅快。
只是,泼冷水的问题也不是没有。
杨侃如此做,目的何在?仅仅是为了心中未了之事吗?
自己一个普通人,又如何让雨停下,从而得尽民心,光环无数?
以杨侃的道行,呼风唤雨,断然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