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萧颖其实也知道僧尼多数是假的,可她却捱不过自己的心魔,一听丈夫这么说,忐忑的心顿时也安了,暗自想道:“我教郎君灭伪佛、济世人,本身也符合神佛普度众生的理念,神佛又怎么会怪我和郎君呢?”
夫妻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杨集便和娇妻分开。他走向了书房,然后让人将宋正本、郝瑗、魏征、凌敬、薛举、尉迟恭叫来议事。
对东突厥/南北两部的战争讹诈的设想是好,但是北上之军却要跨过大湖区各部、东/突厥的地盘,所以在行动之前,必须考虑到大湖区各部、东/突厥、薛延陀是否会进攻这支孤军。
虽然杨集认为爆发战争的可能性不大,可是关系到一支大军的生死存亡,也不敢盲目的乐观。
至于灭伪佛济世人之设想,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因为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和周武帝宇文邕,已经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是利国利民之举。但是这种行动不仅触动了佛门利益,还关系到广大佛徒的信仰;要是考虑不周、处理不慎,搞不好会爆发神权和法理之战,而教徒军之恐怖同样被张角、洪秀全证明了的,所以这一个想法也大意不得。
而且杨集身为凉州之首,他的每个决定都和几百万人息息相关,若是过于武断,即便没有犯错,却也抢走了属下发挥才智的机会、挫伤了大家的做事的热情和积极性。作为上位者,唯有集合众人之智为己用,才是克敌制胜、利人利己的不二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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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集的私人幕僚都住在杨府之内,六人听到杨集召唤,很快就结伴来到书房,一起向杨集行礼道:“参见公子!”
“坐吧!”杨集等六大亲信入座,便把凉州粮荒之忧,以及萧颖的战争讹诈、灭伪佛济世人的解决办法,原原本本都说了一遍,最后说道:“你们觉得这两个法子行不行?如果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与大家探讨。”
“公子,我先针对第一个设想说说自己的看法。”宋正本拱手道。
“好!”杨集将目光定在了宋正本身上,宋正本、郝瑗、薛举从一开始就跟在自己的身边,自己的一切行动都有他们三人参与,他们比起魏征、凌敬、尉迟恭这三个后来者,有着极大的优势,不但了解凉州政策、了解凉州周边一切,而且还了解自己每一步、每一个决定的深层用意。
“大湖区各部集中到慕容卑麾下,已经是自成一体的国家。其东是启民可汗、东北是阿史那怀德、西北是薛延陀,南部是我大隋。”宋正本介绍至此,分析道:“启民可汗、阿史那怀德视之为反贼,时刻想将之吞并为己用。薛延陀也想入主富饶肥沃的大湖区,要是再与南部的大隋为敌,那慕容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我认为他非但没有进攻我大隋过境之师,反而还巴不得我大隋大军多留一些时日,帮他逼走另外三个势力。所以这个敌人完全可以排除。”
“而启民可汗,一旦与我大隋为敌,便陷入南大隋、北阿史那怀德的南北夹攻之困境,故我大隋之军无敌于天下,谅他也没有与我大隋为敌的胆量。”
杨集闻言点头,宋正本的分析与他和萧颖的猜测不谋而合。
“唯一不稳定的便是薛延陀了。”宋正本又说道。
杨集问道:“原因是什么?”
“我出使过薛延陀,通过各方面的了解,发现乙失钵是一个相当有野心的人。”宋正本冷冷一笑,说道:“当初我说服他从北方进攻大湖区的时候,他推三阻四,后来虽然出兵了,可是始终袖手旁观,直到公子击溃了阿史那怀德,才全力进攻贪汗可汗。保存实力固然是其一,但我感觉……他对我大隋的敌意远远超过其他势力。”
杨集想了想,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军如果北上,乙失钵有可能联合阿史那怀德袭击我军,并趁机灭了慕容卑?”
宋正本点了点头,“在我出使薛延陀之时,乙失钵的孙子夷男一路相伴,他无意中说漏了薛延陀的远景目标:大致是说‘乙失钵企图跳出西突厥是非圈,到富饶的大湖区休养生息,然后坐观射匮可汗、处罗可汗、契苾歌楞厮杀,等到三方杀得不可开交之时,再左右逢源、谋取好处’。当时我就在想,乙失钵早已图谋大湖区之心,就算我们没有主动去邀请,他也会在公子与步迦可汗作战之时谋取大湖区。”
“宋主薄说得对,当初我们远征大湖区之时,乙失钵就在考虑从背后捅我们一刀了,我们在乌桑赫特林山口与阿史那怀德交战之际,他就在北方按兵不动,准备把贪汗可汗的萨满军放到南方来和我们决战,而我们打赢了阿史那怀德以后,乙失钵又拼命攻打贪汗可汗。可见乙失钵是一个利字当先的人,如果我们和孤军北上,此人极有可能从背后给我们一刀,然后嫁祸给其他势力。而我大隋与东/突厥南北干部厮杀,同样符合他在西突厥执行的左右逢源战术。”郝瑗说到这里,拱手道:“公子,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防肯定要防,但是好处,我们不能不要。”杨集倒是比较看得开,毕竟人活在世上,如果不算计他人,自己怎么可能活得好呢?再说了,他们不也在算计人么?而且杨集也不担心敌人,他担心的是这种特不靠谱的似敌非敌、似友非友的关系,既然大家都把乙失钵定义为敌大于友的关系,那一切就好办了。
薛举听杨集这么说,稍微想了想,就问道:“公子打算让李刺史、尧司马从庭州牵制薛延陀吗?”
“还有伊州。”杨集说道:“我们可以让王威留下两千名州兵维持治安,本人带上剩余军队,坐镇于蒲类海北部;而李靖则坐镇于隔壁的咸泉军镇,从南方威慑薛延陀,并且严密的监视薛延陀的一举一动。”
这是王府内部协商,杨集明天还要与总管府官员说明情况,故而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战略思路,并没有直接下令。
“可行!”宋正本点了点头,又问道:“但不知北上草原的带兵主将是谁?兵力是多少?”
“主将是我,兵力嘛……总计两万人!”杨集想了想道:“主力就是我从京城借来的军队,另外让张须陀从祁连山带五千兵马下来,差额就从甘、凉二州的州兵抽来。”
宋正本皱眉道:“公子乃是千金之躯,不可轻易涉险,我认为张将军为主将、薛举将军为副将,郝参军为行军司马,由他们三人北上即可。”
郝瑗微微一笑:“宋主薄,我倒觉得,此事非公子亲自出马不可。”
“郝参军,你怎么能这样?这不是让公子置于险地么?”宋正本板着脸,不悦的向郝瑗说道。
“方才已经分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所以危险倒不至于!”郝瑗缓缓的解释道:“此行不仅是捞好处那么简单,带兵主将还要代表大隋王朝与启民可汗、阿史那怀德面谈,而我凉州上下,除了公子之外,还有谁胜任此项重任?换成其他人的话,他们说的话,岂能让人相信?”
“这……”宋正本顿时熄火了。
郝瑗继续说道:“另外,我们正在与吐谷浑商谈‘议和’之事。公子这时候离开凉州、张将军从对峙的关键点撤兵,正好起到麻痹敌人的效果,从而为薛总管、麦总管、钱将军创造致胜之机。”
“此事就这么说定了。”杨集见宋正本无话可说,便笑道:“启民可汗、阿史那怀德倒不是那么重要,我主要是想会一会启民那几个儿子,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是!”宋正本无奈一叹,不再言语。虽然他不知道杨集要见启民可汗的儿子做什么,但稍微动点脑子就能猜出是挑拨离间。
想了想,宋正本最终还是说道:“不过此事关系重大,公子还是先向朝廷通报和请求为妙。”
“自然!”杨集深以为然。
“至于灭伪佛、济世人之事,还需从长计议。”宋正本沉吟半晌,建议道:“躲入寺院中的罪犯比比皆是,可以先行取证,然后再将其罪行公示于众,如此即可让人看清伪佛的真面目,届时将之抓捕,便会顺理成章。”
“也好!”杨集将目光看向了魏征,相传这货做梦都能斩龙头,让他对付只要招摇撞骗的佛门,应该是手到擒来,于是便说道:“玄成,此事由你和李大亮负责。”
“喏。”魏征不仅是一个正统的儒士,还是一个推崇法治的儒士,对于恶迹斑斑、逍遥法外的佛门早已是深恶痛绝了,所以杨集这项任命让他十分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