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个孩子,正是小蛮,南宫麟和石小溪。 小蛮在南宫府待了一个多月,虽然刚来那会儿与南宫麟互看不顺眼常闹别扭。崔文锦也特烦小蛮,不叫儿子和她来往。但时间一长,仨孩子却不可阻挡的打成一片,天天玩在一处,分也分不开。 现在,在小蛮带领下,他们仨正相互打着掩护,蹑手蹑脚靠进了房子。 “你就说这儿啊?”南宫麟问。 “对,进去看看。”小蛮答。 “这边都是仓库什么的,很少有人来,有什么可奇怪的?”南宫麟大失所望。 “咱们没经同意就进去,是不是不太好。”小溪还有点犹豫。 “跟我来。”小蛮才不管这一套。她警觉地看看四周,猫着腰摸到门前。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试着轻轻推了推门,果然是虚掩的。使使劲,门无声无息开了条缝。小蛮一只眼睛向里看了看,没觉得异常,就招招手叫他倆赶紧过来。 南宫麟与小溪见小蛮半个身子已经闪进门去,立即紧上前。一个接一个摸进了屋子里。 屋里黑黢黢伸手不见五指,夜深人静的半点动静也没有,待在这儿确实有点瘆人。南宫麟一把紧抓住身旁的小溪死死拽着,头皮发麻地道:“小蛮,这儿……不会有鬼吧,” “切,胆小鬼。”小蛮早有准备,拿出备下的火折燃起,屋里顿时有了亮光。 借着昏暗的亮光看,这是间非常普通屋子。地上到处漫不经心的堆着些杂七杂八的旧什物,墙上还挂着不少旧绳子旧簸箕旧蒸屉啥的。看来的确如南宫麟所说,是间搁置杂物用的仓库。 这就是小蛮今儿说的她刚发现的神秘之地? “唉,我就说了是仓库吗,你不听。”南宫麟摇头。他可是装作睡沉好容易骗母亲与保姆都离开后,费了不少劲才偷偷溜了出来。满心兴致勃勃,以为能找到家里大人故意隐瞒自己的神奇密藏,结果就是这么间破屋子。 “闭嘴,急什么,先等会儿。”小蛮举着火折子四处张望。她在江湖上听过的故事可多了,什么密室啊,暗门啊,地窖啊,机关啊,每回听人讲这种故事都双眼贼亮,问来问去特来劲。现在眼下就极有可能撞上一个,怎么能轻易罢手。 她仔仔细细的举着火折到处找不寻常的地方。找来找去,果然,不负所望,发现墙边不起眼处挂了张旧画。 哼,一个仓库里挂什么画啊,肯定有问题。小蛮轻手轻脚过去,小心翼翼闪在一边揭开那张画的一角向里一撇,哈哈,画后面还真是空的。 “过来看。”小蛮大着胆子掀开画,画后遮着个四四方方的小洞龛,洞龛里搁着盏常见的陶质油灯。 “这,这是机关吗?”南宫麟有点小激动。 “有可能。”小蛮伸手去拿,拿不起。 “让我来。”南宫麟抢上前去,结果也拿不起,再使足了劲试,还是拿不起。一盏小小的油灯怎么可能这么沉?“果然有问题!”小蛮与南宫麟异口同声,看起来都很兴奋。 小蛮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道:“笨蛋,拿不起来,不会转一转吗。” “也是。”南宫麟试着转了转,向左转转不动,向右转倒是转动了,就是得费点劲。俩人都很急切,恨不能一起动手,就这么南宫麟转了大概三四圈。 “噗”的一声,油灯底座拧下来了。除此之外,没任何异常的事出现。 “唉!”刚才还以为有重大发现的两个人满屋溜溜找了一圈,重重叹了口气。 小溪摇头道:“行了,就是盏油灯,固定了下底座而已,我看这儿没什么不寻常的。咱们还是快回去吧,要是被我阿娘半夜发现没在屋里睡觉可就惨了。” “对啊对啊。”南宫麟也担心着。 “奇怪。”小蛮仍不死心,难道她看花了眼?既然只是个普通仓库,为什么昨天南宫月进去那么久不见出来,他待在这间破屋子里干什么,收拾仓库? 折腾半天,一无所获,小蛮泄气道:“真晦气,啥也没有。”一生气向墙上打飞了一只簸箕。簸箕下面,钉着个粗壮的楔子。 这时候,听见外面有人喊:“麟儿,麟儿,你去哪儿了。” 看来,南宫麟没在屋里睡觉的状况被大人发现了,那边一定急的满府乱找。 “糟糕,被发现不在了,咱们快走吧。”南宫麟急着回去。 小蛮却盯着那根楔子不顺眼,伸伸手够不太着。随手搬了个东西过去踩着,使劲向下压那根楔子。 地面上,一个方方方正正的大洞应声打开。隐隐约约的有光线透出。 三个孩子惊得大眼瞪小眼,天哪,果然有暗室! 小蛮大着胆子侧身看,见有台阶顺着下去。 “走。”小蛮举着火折子一步一步往下探。 “真要进去啊。”南宫麟和小溪都有点害怕。 “有我在,怕什么,小心点,跟我身后。”小蛮压低声音说。 下了台阶,前面是条一眼望不见头的一人多高的宽阔通道。通道墙壁上的油灯明灭,阴森森的怪怕人。 小溪和南宫麟虽然害怕,但更怕自己退回去。只好跟着小蛮继续向前摸。没走几步,看见左侧有门,门后多半有间开凿出来的屋子。 小蛮侧耳听了听,没动静。推了一下,竟然开了。屋里还有灯火。 屋子满墙都是药房一样的格子,到处是小抽屉小柜子,到处是各种千奇百怪的瓶瓶罐罐。简直大开眼界。 借着昏暗的光线,小溪看见那些瓶罐碗盏中似有眼熟之物。过去一看,心不由咚咚直跳,这儿竟有两只带着自家沁梅斋家徽的小酒坛——那不是他们家专门请人烧制的吗,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出现? 忽然,不知从哪儿吹来的风熄灭了小蛮手上的火折和满屋里的灯火。顿时,一片漆黑。三人只觉身后一凉,有异香飘来,稀里糊涂失去了知觉。 屋子外,依旧平静。看不出半点异象。 不过,除了这儿,整个南宫府已是人仰马翻乱了套。南宫家唯一的小公子夜半凭空消失,能不让人着急吗。 雪柔被吵闹声惊醒,起来发现小溪不在,同时不见的,还有小蛮。 屋顶上,已经等待了许久的飞羽皱眉问:“那屋子绝对有问题,我们趁乱过去看看吗?” 青羽道:“不急,再等会儿。” 崔文锦跌跌撞撞地跑去找南宫月。天啊,儿子竟在自家府里的眼皮下丢了,整座宅子里遍寻不见,这不是要她的命嘛。 裴雪柔同样急了眼,不顾大腹便便,扶着墙踉踉跄跄出来找。两边儿一碰面,才知道是同时丢了三个孩子。府里就这么大地方,难道他们飞了不成? “郎君,郎君,”崔文锦先顾不上雪柔,边哭边往书房方向跑,即使南宫月在家,也经常是自个待在书房休息,“怎么回事,府里这么大动静,你们这儿没听见?”崔文锦质问书房外的下人。 “夫人,”那下人急的直搓手,“老爷他……没在这儿。” “啊?没在,不是说在书房睡觉吗,去哪儿了?” “哦……临时有点急事,走了,没告诉去哪儿。” “还不快去给我找回来!儿子丢了,还有比这更急的事吗!”崔文锦简直快疯掉了。 下人也被吓着了,刚慌慌张张迈下台阶,忽想起正宵禁时间,忙道:“夫人,半夜这个点,街上不让走动啊。” “难道他人不在崇仁坊?” “哦……街上……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地走啊,有巡逻的呢。”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给我说这个,出去找!出去找!把南宫月给我找回来,儿子丢了,儿子丢了,我就这一个儿子,怎么办,怎么办啊。”崔文锦说着说着,一蹲身跌坐在台阶上,呜呜呜地哭起来。 那下人难为地摸了摸脑壳赶紧应了声“是”,先答应下崔文锦,拔腿就跑了。 天亮了,坊门都开了,依然没见南宫月的身影。崔文锦与雪柔枯坐一夜,底下人把府里翻了几个遍,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横竖没个踪影。 崔文锦哭了一夜,既找不着儿子又等不回夫君,就猜南宫月一定没去什么好地方,家里出了天大的事都抓不回他人,这简直……越想越百爪挠心般难受。气恼急怒中瞥见雪柔,想起小蛮,一时急不择言道:“都怪你女儿带来的那个小蛮,那女孩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麟儿的事肯定跟她有关!说不定就是她把麟儿拐跑的,说不定,她从一进府就安着这个心,她是不是想讹诈我们?不然,怎么会出这种事?裴雪柔,你赔我儿子,赔我儿子啊,呜呜呜……”哭天抹泪,捶手顿足。 雪柔不见了小溪,心中的惊慌失措并不比崔文锦少半分。崔文锦不过是丢了个儿子而已,她是刚死了大儿子,身边仅有这一个女儿的母亲了。除了小溪,她可是真真正正的一无所有。 从发现小溪不在的那一刻起,她就觉得身体不舒服。只是因为着急硬撑着,撑了这一夜,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已经越来越强。但看见崔文锦急成这样,她还是咬着牙勉强站起身来,出声安慰道:“崔夫人放心,我觉得……他们三个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有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是不是知道什么啊,凭什么你这么沉得住气……”崔文锦急的脑筋都已不清爽了。 “我不是沉得住气,我……”雪柔足下一软,眼前一黑,重重地摔在地上。 “哎呀!”崔文锦身边的婆子一下跳了起来,赶紧抢上去扶。刚才就觉得雪柔气色不对,但都正着急的时候谁也没留心。 “呀,不好了,石夫人……已经见了血,这是要生了。” “啊?”崔文锦顿时自悔说重了话,“快,快,快叫人抬回屋里去,这,石夫人是不是摔重了,怎么还昏着不清醒呢,赶紧去请产婆,快去,请最好的产婆,快去,快去啊!”崔文锦喊失了声。 天啊,乱上加乱,这府里到底是怎么了,崔文锦鼻涕眼泪揉作一团,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