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虽大病一场,但因身体底子不错,兼之精心调养,恢复很快。没多久就重新返回了朝堂。 这天,小溪和小蛮惊讶的发现,柳泌居然回长安了。不但返回了长安,还在御前郑重献上了他炼制的长生不老药。 “这个骗子!”柳泌觐见李纯这天恰好不是她俩当班。她们一听说此事火冒三丈,异口同声地大骂柳半仙混账。 “他居然敢回来?”小蛮觉得不可思议,上回不是已经当面揭穿他的老底,他也识趣地跑路了吗。 “不对,这事肯定没那么简单,一定有问题!”小溪想起李涵嘱咐自己要她别多管闲事的话。看来,柳泌进京的过程没那么简单,这是个阴谋。 小溪与小蛮之间一向是无话不谈的。当下,便把涵儿对她的警告和担忧全告诉了小蛮。 “阴谋,这是阴谋!”小蛮气得咬牙切齿,“决不能让陛下服用那个破药,我去拆穿他!”说完,她皱着眉打量打量小溪,问:“唉,你站哪边?” 小溪道:“什么这边那边,你忘了我家的遭遇吗,这辈子我最痛恨下毒之人!走,一起去见陛下。” 顾不上今天没她俩的班,同往延英殿走去。 陈弘志看见她俩无故前来,有些不解。因李纯正在殿内与宰相们论政,便做了个让她们噤声止步的动作。目光中,颇有些责怪之意。 小溪只听李纯沉声问道:“玄宗之政,先理而后乱,开元一朝发愤图强,励精图治,开创一代盛世,何故天宝年间,竟至于引发了安、史之大祸。” 有宰相对曰:“人皆以天宝十四年安禄山反叛为乱之开始,臣却以为,祸根从开元二十四年玄宗罢张九龄相,专任李林甫开始,此乃理、乱之分也。用人得失,所系非轻,愿陛下以开元初为法,以天宝末为戒,乃社稷无疆之福!” 陈弘志挑了个空把她俩叫到一边,问:“你们怎么来了,没规矩,被陛下惯得不知轻重。” 小蛮忙道:“陈公公,我们有急事!” “什么急事啊?对了,正要说你俩呢,你们上回是不是为难那个柳仙人了?” “啊?”小溪睁大了眼,“陈公公……为何这么说?” 陈弘志忧心忡忡地看看她俩,叹口气,先回头瞧了瞧延英殿内一切妥当,才叫她俩到旁边一处隐秘些的地方,道:“你们惹祸了!知道柳泌是怎么回来的吗?” “惹祸?”俩人相互对望一眼,“他怎么回来的,我们怎么惹祸了?” “唉,他到了台州后不久就携带家眷逃进了深山,是被抓回来的……” 一听此言,小溪小蛮不由噗嗤一乐,掩口笑道:“这个骗子也知道害怕。” “别胡说!”陈弘志很严肃的斥责了她们一句,“柳泌是朝廷重臣举荐,得到陛下信任的方士,你们怎么敢动辄威胁人家?好在把人找回来了,不然,仙丹找你们要去?好歹那几位朝臣怕交待不过去,替你们隐瞒了此节,不然……” “不然怎么了?”小溪问。 “你们猜,陛下是信你们,还是信他?” “当然信我们啊。”小蛮对此毫不怀疑。 陈弘志嗤笑了一声,“你们可以试试,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还有,这位方士对陛下提了个建议,我想说给你们听听。” “他能有什么好建议。”小溪小蛮表示不屑。 陈弘志叹道:“柳仙人说若陛下服用仙丹后有燥渴症状,可取阴人全身之血重新淬炼丹药七七四十九天以解。而且,最好是对陛下忠心耿耿的少女,愈忠心敬爱的,效力愈会加倍……你们能听明白这意思吗?” “阴人全身之血,对陛下忠心耿耿的少女?”小溪登时明白过来,“他想害死我们俩!” 陈弘志没答话。 “恶毒!”小蛮恨的怒骂了一声。 小溪问:“那陛下还让他去了兴唐观吗?” “没有,暂时安置在翰林院,做翰林待诏。” 做翰林待诏,那传唤起来不是更方便了吗。若李纯一旦信了柳泌的鬼话,她们该怎么办? 陈弘志道:“回去吧,有些话,想好了再说。咱们这些人天天跟在陛下左右,看似出入风光,其实生死荣辱,不过在帝王的一念之间。君心难测,祸福不由人,你们好自为之吧。”说完,陈弘志深深地叹了口气。丢下她俩,走了。 小溪小蛮面面相觑,柳泌这是有备而来啊,背后必有高人指点!这番近乎巫蛊之术的言辞,若经柳泌的如簧巧舌说个天花乱坠,难保李纯不信。 “怎么办?”小溪紧皱眉头,“那家伙的药,绝不能让陛下吃!” “没错!”小蛮琢磨了一会,“咱们……怎么才能干掉这货!” “回去商量。”小溪拽着小蛮跑回了自己屋里。 小溪这会儿早把涵儿对自己的嘱咐忘得连影儿都没了。她们家的大祸就是从被人下毒陷害开始的,她无论如何不能让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动这种歪脑筋。 “你说,咱们从哪儿下手?”小蛮问。 “我想想。”石小溪苦思冥想,半天和小蛮没想出好办法。主动算计人的事对她俩来说都是头一遭,虽知柳泌是想害皇帝的坏蛋,却是个难搞的有人保护的坏蛋,干掉他没那么容易。 小溪道:“咱们得想法儿得到陈公公的支持,快到元日了,能不能让陈公公拖住陛下暂时别服这药,等过了元日……还记得陛下答应带我们出去看花灯吗?” “看花灯怎么了,跟除掉柳泌有什么关系?” “咱们想法叫这半仙陪着一起去!” “陪着一起去?得了吧,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见咱俩。” “没事,想法把他哄回来。”石小溪咬咬嘴唇。 “那又如何?” “看花灯的路上,趁着人来人往乱糟糟的时候,找人干掉他!” 小蛮支着胳膊托腮想了半天,咬了咬牙道:“可以,实在不行小爷我亲自动手。” “不,别忘了,有丹羽和彤羽呢,要是能说服他们其中一个,杀柳泌还不跟杀只鸡一样简单。” “丹羽彤羽……”小蛮想了半天,击掌赞叹,“你爷爷的,对啊,那还等什么看花灯,丹羽彤羽对陛下最忠心耿耿。我看,别费功夫去笼络那个柳半仙了,还不够恶心人的呢。咱们现在就去找丹羽彤羽,把柳泌的底细悄悄告诉他们,让他们找个空把这半仙早点除掉不就结了!” “还是你利落!”小溪和小蛮双双击掌,“就这么做!” “等会儿,”小溪仔细想了想,“我们找丹羽彤羽的事,不能让陈公公知道。” “陈公公没事吧,他是陛下最贴身的人,肯定和咱们一条心。” “不对,我怎么觉得……”小溪想想陈弘志方才的话,“你不觉得陈弘志的话有点怪怪的,不想让咱们掺和这件事吗?而且,他怎么知道朝臣们那么多隐秘事,就算那些人巴结他……难道他真相信柳泌的仙丹是灵药?不然,怎么解释他的态度。” 小蛮想了想,仅仅是一闪念的猜测,都觉得彻骨寒凉的可怕。禁不住压低声音八度道:“陈弘志……难道有问题……”想到这一点,小溪小蛮两相对视,打了个寒战。 “我的天……”小溪抬头望望窗外,伏在案上悄问,“他要是有问题的话……” 她们想都不敢想。 “那彤羽丹羽会不会有问题?”小溪越想越紧张。 “应该不会,”小蛮仔细想想以往的经历和平日所见所闻的细节,“他们是蓟国公训练出的武士,蓟国公对陛下是最忠心不二的。” “找彤羽丹羽说,万一他们……”小溪托着腮搜肠刮肚的思索半天,忽然学着小蛮的口气骂了一句,“你爷爷的!” “噫,”小蛮撇撇嘴,“你怎么学我。” “顾不上了,我还真不信了,如果连彤羽丹羽都心怀鬼胎,这皇帝还做个什么劲儿。” 石小溪的倔劲儿一下给激起来了:“我看,谁也别靠,趁大伙都不在跟前的时候,我自己找陛下说去!什么取阴人全身之血淬炼七七四十九天,拿这个吓唬我,我呸!我本来就是死里逃生出来,不是被吓大的。小蛮,要是陛下出了问题,你放心,咱俩一个也跑不了!” 小蛮情不自禁朝后坐坐身子张望了下小溪,道:“行啊你,有种!真不怕死敢去说?” “总要赌一把,万一赢了呢?”小溪梗着脖子道。 “万一输了呢?” “输了?”小溪认真想了想,“输了拿我去炼丹?你信陛下会这么做吗?” “这个……石小溪,你别说,我还真判断不出来,这些方士的蛊惑之语,有时的确能把人弄得晕晕乎乎五迷三道的……偏偏陛下这一两年还就信这些。你,还是谨慎点,想想再说吧。”说着小蛮戳戳小溪的额头,“脑袋别发热。” “不,”石小溪挑了挑眉尖,“你没听见陛下刚才在延英殿跟宰相们的对话吗?我还是相信陛下是个英明之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