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离开吗?
会。
穆长萦早就做好了随时不告而别的准备。华京对于她是一个意外,煦王府对于她更是意外中的意外。以前她从来不敢想自己会在这里平安度过两年,更没有想到得到莫久臣的喜欢,还有桃溪他们的关心。
这是她从柳扶月那里偷来的时光,她知道自己有一天是要还回去的。只是她不清楚这个时间是什么时候。
如今朝局动荡,穆长萦距离大仇得报只有这么几天,待到莫帝去世。芳草阁就会暴露,她与芳草阁的关系也会随之曝光,那么迎接她的便是不可猜测的下场。她必须要走,只有离开,她才能不让莫久臣受到牵连,才能保护住煦王府上下,才能不辜负柳扶月将她的母亲魏氏保护下来。
逃亡将是她的宿命,穆长萦接受。
“我——”
咣地一声!外面传来重击打断了穆长萦要说的话。她迅速转身将桃溪护在身后,握着长鞭的手绷紧了每一条神经。
又是咣地一声!响彻寿康殿。
穆长萦突然发觉她和桃溪躲在这里不是办法。鸿胪寺的大火还历历在目,封锁的偏殿也是个被适合放火的地方。穆长萦站不住,让桃溪不要动,自己去打开门栓探出去头观察外面的情况。
整个寿康殿都被禁卫军严防死守。穆长萦望着殿外飘到半空中的尘土大约知道外面打成什么样子。她索回房间里,去打开偏殿后面的窗子,开始思索一旦寿康殿被围,她要如何带着桃溪往外跑。
“桃溪。”穆长萦关上窗子回头说:“我们画一张皇宫的简图。”
-------------------------------------
宫闱一战一触即发。
禁卫军统领朱顺持刀与太子相对,两军进击。
莫久臣站上墙头看得清在莫声文身后陌生的人影,他接过来南旧亭递来的弓箭,蓄力拉满,毫不犹豫的将弓箭射出。
一只弓箭射到前进人的脚底下,他猛然抬头对上了煦王似笑非笑的眼神,心里突生怪异。
柯幻天没有与莫久臣打过交道,他对莫久臣的所有了解仅限于顾合知的说法以及民间的传言。现在看他站在墙头不怕宫下的弓箭手还以怡然自得的样子,着实让他疑惑。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莫久臣的时候,莫帝在前,皇位唾手可得,他要得是莫家的江山。
莫久臣看着柯幻天闯入宫门,对身后的南旧亭说:“确定了吗?”
南旧亭说:“确定了,正是画像上芳草阁真正的话事人。”
刚刚莫久臣只是觉得那人眼熟,故而射出一箭强迫他抬头看过来,露出他的真容后,南旧亭才能够确定那人的身份正是柯幻天。
莫久臣将弓箭递给南旧亭:“按计划行事。”
“是。”南旧亭从墙上跳下拔出长剑连同禁卫军一同作战。
莫久臣向宫内跳下,看了阻挡的禁卫军一眼向宫内走去。
从白天打到黑夜,眼看着莫声文带军连破两层宫殿。
莫久臣随便捡起一把刀,转了一圈模仿别人持刀的角度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划下一刀,鲜血崩出,血滴落在他的脸上。他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鲜血的味道,尤其是自己的鲜血。
莫久臣捂着手臂走去寿康殿。面如土色的憔悴,宽袖袖管里留出鲜血。他颤颤巍巍的迈向进:“嫂嫂。”
钟皇后这边正在与太医们说着什么,抬头就看见煦王爷身负重伤而来,她赶紧走过去让太医赶快过来。
“王爷。”钟皇后看着煦王手臂上的血污不禁捂住了嘴巴。
莫久臣顺势瘫坐坐在旁边的椅子,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口说:“太子来势汹汹,门口的五百禁卫军挡不住太子的万人进攻。”
“你先别说话。”钟皇后怎么不知前面的战况,送消息的公公已经一波接一波将噩耗送来,仅靠禁卫军来守完全不够用。
“太医快来。”钟皇后给太医让路,让他们赶快给煦王爷包扎,她说:“我已经下令让城外守军赶回来,相信援军一会就到。”
莫久臣的衣袖被撩开,露出血淋淋的伤口,他咬着牙忍者疼痛说:“当年皇兄有意收回各方军权,城外驻军乃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将,由他们带兵我还真是信不过。”
莫久臣班师回朝之后不久,高相国向莫帝谏言要平衡各方军权。南商本不是靠行军打仗发起的国家,只是因为吞并北驰土地才会疯狂开拓和纵容南商兵权四散。如今四海归一,没有掌控庞大军权经验南商君主听从高相国的谏言要马上收回即将失控的军权。
莫帝第一个下手开刀的便是刚刚得胜归来的煦王。莫久臣那时接手监尉司尚且需要军权震慑朝堂。不过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减免莫帝对自己的怀疑,莫久臣是第一个递交兵权的人。
有了煦王开头,其他手握兵权的将军不敢将兵权滞留手中,全部交给莫帝听从帝王重新安排。这一安排便是要权衡势力,尤其是驻守皇城大营的将领被换成了一个个不曾有过任何带兵打仗经验的年轻世家公子哥。
这种派兵方式让在场的沙场老将敢怒不敢言,纷纷表示早知道就驻守边境做个一辈子都不如朝的武将,也不想成为朝中争斗下的牺牲品,将自己训练有素的将士交到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公子手里。
所以不到两年时间,沙场老将们不是请令去边境做驻军就是宣称年事已高想要休息,纷纷离开朝堂。莫帝还以为是他的天命实现做到了权衡军权。殊不知这是皇城自讨灭亡的开始。
就说是现在。皇城下刀枪相对,皇城守军援助迟迟未到。等他们到了,太子早就带兵杀入皇宫。
莫久臣的伤口被包扎完放下衣袖问道:“皇兄醒了吗?”
钟皇后摇头说:“没有。”
太子闯入皇宫,陛下尚未苏醒。钟皇后再能够坚持住,也无法同时面对两件这么棘手的事。她反复琢磨着穆王的话,回头说:“我的懿旨还是有用的。”
莫久臣问:“嫂嫂要做什么?”
钟皇后回去内室拿来凤印交给莫久臣说:“先帝曾经给我特权,凤印可在千钧一发之际用作兵符。现在就是艰难的时候,煦王你带着它全程调遣皇城守军。”
与其相信迟迟不来的皇城守军,她更信更有经验更能撑得起现在破败南商的煦王。
莫久臣临危受命接过凤印站起说:“皇嫂,寿康殿是最后的退路,一定要万无一失。”
钟皇后点头:“就算是大军来袭,我不会让陛下出现任何意外。你且放心走,煦王妃现在很安全。”
莫久臣听到自己想听到的承诺,摸着凤印转身离开。
钟皇后看着煦王离开,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煦王,她一定能够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