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月赶回司府时,司如空正在内堂陪着杨氏说话。
看见她进来时,两人面上皆是意外。
司明月并没有在意他们脸上的表情,只是一脸严肃的对着司如空说道:“爹,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表情严肃,让原本想到打趣两句的杨氏也收了声,担忧地视线在他们父女两来回转。
司如空似乎是意料到了什么,他安抚了杨氏之后便起身说道:“去书房。”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书房,刚一进门,司明月就迫不及待地说道:“您要北上?”
司如空一点都不意外她会知道这个消息,点了点头。
司明月着急了:“北上危机重重,您忘记御史大人的前车之鉴了么?”
司如空深深地看了她一样,其中包含的感情太过复杂,司明月一时竟无法分辨,只能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愧疚。
莫名的,她想起了杨氏今日之语,于是苦笑道:“今日母亲问我是否恨她,是否也是与您隐瞒之事有关?”
司如空听闻,缓缓呼出一口气,示意她坐下,而后揭开了话匣子:“十五年前,陛下与皇后娘娘一通前往泰山为桃月祭准备祭祀,当时为父不过是一个礼服一个小小官员,但承蒙陛下信任,这才有资格负责祭祀事宜。只是没有想到,那一年,竟然发生了那件被称为三月花的事情。”
听到这里司明月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司如空继续说道:“三月花之后,为父首当其中被问责,按律当流放。但是判下来的却是外调下州。临走之前,陛下密诏,让我去见了一个人。那就是万仙楼的楼主。”
“什么?!”司明月几乎是弹跳了起来,她从来都不知道这样的事情!
“是我让楼主保密的。”司如空道,“当时下州去处未决,于是陛下说此人可以解我之围,于是为父几乎是立刻去拜访了这位楼主。可是不管为父如何说明事情始末,观楼主都无动于衷。直到…”
说到这里,司如空眼中愧疚更甚:“直到家中仆役传来消息,说你娘生下了你。”
司明月呆住了。
“听说你的出生之后,观楼主改变了注意。他为为父指了一个去处,便是允州。”司如空解释,“不过允州并非是初选,而是最后的定下的。当时他说,待为父成为允州刺史之时,便有了回城之机。只是为父必须答应他一个要求,那就是将你带走。”
“母亲她…”
“你娘自然是不同意,但为了为父的仕途,她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司如空说起杨氏,眼中多了几分柔和,“委屈她这些年了。”
司明月没有说话,她似乎是知道杨氏所问为何了。
临安城的世家贵族都隐约有些瞧不起从外州回来的她,回城三年却从来没有一家给她送过帖子。至于那些什么赏花揽月之事更是与她无缘。
“那北上又是为何?”司明月没有因为这段往事而忽视眼下,“楼主说我能回来主要是因为您请愿北上,两位阁相这才收手。北境究竟有什么,让他们如此忌惮?”
“此事牵扯允州涝灾。”司如空说道,“不过你无需多心,交于为父便好。”
司明月闻言垂眸:“爹,不值得。江心希望您和母亲都好好的。”
“这也是为父想的。”司如空笑了:“所以这世上怎么会有不这么做的父母呢?”
见司明月不再回话,他又说道:“只是不知道你是否会恨我们,为了仕途做出这样的选择。”
“怎么可能呢。”司明月抬头,“您和母亲于江心有生育之恩,光是这一点江心就无以回报,更遑论恨一字。”
父女二人达成共识,相视一笑。
杨氏躲在门外,一只手握着佛珠转动,眼角有些湿润。
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司明月对北境也上了心。她连夜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给了无崖子,拜托他就此事打探一二。
无崖子的消息在第二天就送到了她手上,虽然不满他们先前的隐瞒,但是对于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还是有求必应。
有了他帮忙,司明月也觉得放心许多,因为那道圣旨,她现在应该将注意力放在发生在后宫的命案上。
大理寺卿看见她登门时还有些侥幸,毕竟现在在他眼中,司明月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官,但她背后的势力却是得罪不起的。两人一番嘘寒问暖之后,司明月则直接去了仵作间。
仵作间是一个狭小的房间,里面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十分熏人。不少人连带着大理寺卿进来时都捂住了口鼻。唯独司明月眉头紧蹙,很快就适应了。
仵作是一个念过半百的老人,看见他们进来时还有些不耐烦,尤其是在目睹一脸嫌弃后更加面色不虞。只是他不过一个小小仵作,也没有发脾气的资格。
司明月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但并没有在意,只是在适应之后让他去取验尸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