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福康公主回了仁明殿,曹皇后知道她可能还害怕,一路上都紧紧牵着她的手。
曹扶葭自己未曾做过母亲,从前官家要她扶养公主,她便只管做好一个嫡母的本分。
公主初来仁明殿时,怕生的紧,她长相随了苗才人,生得冰雪可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勾起皇后一片慈母之心。
殿里多了个孩子,日子也变得热闹充实起来,这四方的宫墙似乎都显得没有那般死板。
曹皇后不曾侍寝,自公主来后,为了让她尽快熟悉身边的人和物,夜夜都是让公主留在她的寝殿一起睡。
今日公主受了惊吓,更是时时带在身侧。
夜里到了素日安寝的时辰,静姝却依旧睁着一双大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曹皇后将她搂到身边,轻柔地替她理着散开的头发,边问她道,“姝儿睡不着吗?”
“今日筵席上,最兴来哭的好大声,姐姐后来也在哭,孃孃,弟弟他……是不是要死了?”
福康公主断断续续地说完,定定地看着曹皇后,似是十分在意她的回答。
皇后不曾想过她会这样问,稍稍踟躇后,反问她道,“静姝知晓最兴来身子骨一直都不好吗?”
静姝应道,“姝儿知晓。自从最兴来出生以来,就总是哭。他们说弟弟是身子不舒服,哭出来,身上就没那么疼了。”
曹皇后轻轻抚着她的额头,柔声道,“是啊,静姝。若是有一天最兴来不在了,那就是他受不住身上的疼,找一个不会有病痛的地方躲起来了,在那里他会过的更舒心,也不会每天都哭了。”
“那到时我要是想最兴来了怎么办啊?”
“姝儿想最兴来的次数多了,在夜里睡觉的时候,他就会来梦里找你玩了。姝儿现下想和最兴来一起玩吗?”
福康公主重重点了点头。
曹皇后笑道,“那便快睡罢。睡着了,便能见到最兴来了。”
“好。”
听了皇后的话,福康公主乖乖闭上了眼睛,不一会便真的睡着了。
曹皇后见她这般小,却要时常想这些事情,心里对公主更是怜惜,之后待她温柔更甚于从前,打心里当亲生女儿养育。
宫中多数人都盼着赵昕能够好起来,赵祯得了空便带着后宫妃嫔抄写些经书为他祈福。
可这个稚嫩的小皇子,终究没能熬过康定二年的春天,夭折在了春光和煦的二月十九。
赵祯自然是伤心的很,将赵昕追封为豫王,赐“悼穆”为谥号,还追赠了太师及尚书令。
乐容明白,这些追封追赠,无一不彰示着他对那个孩子美好的期盼与愿望。若是赵昕能平安长大,这些都是他理所应当会得到的。
虽然痛失幼子,可赵祯毕竟是一国之君,私情私欲皆不能表现的过于明显,上朝时仍得是一副杀伐果断的冷静模样。
乐容看在眼里,知晓他的无奈与痛楚,这些日子在琼华阁事事都顺着他的意,只愿他能稍稍宽慰些。
这日晚间,赵祯批了折子便来看她,乐容连忙来迎他。
二人挽着手去了书房,画画当作消遣。
乐容在后宫,长日无聊,便时常向画馆的匠人学画。
那些寻常的花鸟图她无甚太大的兴趣,倒是对那些走兽图格外有兴致,便日日都画些不同的动物,几月学下来,倒也画的有模有样。
这夜由赵祯出题,她来作画。
赵祯在纸上书了个“羊”字,让她画出一幅绵羊图来。
乐容一听是这个题目,犯难起来,她这些日子光学了些老虎和猫儿狗儿的画法,羊倒是从未涉及。
但海口已经夸下,也只得硬着头皮,凭自己的感觉画一幅出来。
最后一笔落下,乐容吹干了墨迹,便把画呈给了赵祯看。
赵祯看了一眼,发现画中的羊儿,圆圆胖胖的身子,四只羊蹄子也是又肥又短,当即哈哈大笑,竟是半点也无平日里的庄重,“哈哈哈……”
乐容不满地嘟囔道,“虽说画工是拙劣了些,但官家也不必这般取笑乐容吧?”
赵祯假装正色道,“朕可不是取笑乐容,只是觉得这画上的羊儿甚是肥美,朕又刚刚处理完政务,浑身疲乏的紧,乐容这羊画得倒是让朕想起了羊汤的鲜美。”